竟然是贺琮。 时光变换,他依旧俊郎如初。黎北晏的呼吸都停住了,他想过一万种和贺琮重逢的画面,却从没意料到是在今晚,在学校。 黎北晏的身体像被拔了发条的机器,僵直站在原地,思绪万千,到嘴却又什么都没有,什么都说不出。 “您是贺念的老师?” 贺琮开口,是沉稳的男低音。陌生的语气和金丝眼镜下的疏离眼神,让黎北晏心脏隐隐作痛,忘记了回应。 “老师?” 他……他又想做什么?用这副陌生的样子和自己说话。眼镜,他的眼睛怎么了,为什么鼻梁上会架着一副金丝眼镜? “请问贺念在里边儿吗?”贺琮提高音量,打断了黎北晏的思绪。 “在,他睡着了。” 黎北晏看着贺琮进去,又抱着贺念从办公室出来,他的手掌宽厚怀抱温暖,孩子在他臂弯里找了一个舒服位置,靠着他胸膛蹭了蹭又睡过去。 等贺琮做完这一系列动作,黎北晏忽然想起,他的怀抱曾经是自己的专属。 “今天实在是不好意思,麻烦老师了。” “你是贺念的?” “我是他父亲。” “……” “谢谢老师,我先带孩子回去了。” 那两个字宛如惊涛骇làng,重重拍在黎北晏心口上。 他的儿子。 贺琮什么时候,有个八岁的儿子! 黎北晏僵在原地,看着贺琮用初次见面的陌生眼神微微示意,直接抱着孩子就走了。 黎北晏被他的冷漠困在原地,等想起去追时,只在黝黑的校门口看到车子离开的身影。 门卫的保安和黎北晏打招呼,他说了什么黎北晏一点儿也没听见,他低头在搜索引擎上搜索贺琮的名字。什么都没有,这三年贺琮像从世界上消失了一样,没有任消息,甚至连从前那些桃色新闻也消失得一gān二净。 好像他从来就不是那个叱咤娱乐圈的大佬,不是从小守了黎北晏十多年的大叔。 好像谁伸手,把贺琮的痕迹,活生生抹了去。 黎北晏给程夏打电话,他自己都能听到他声音里的颤抖。 程夏沉默了一阵,淡淡地说:“北晏,你别再见他了,贺琮已经不是你以前认识的那个人了。” “他出现在我面前,他不认识我了,你明白吗程夏,他甚至连我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黎北晏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语气充满了不甘,还带着浓重的委屈。 贺琮一定是装的吧。 因为恨自己从他身边逃开,所以才装作有了儿子,装作不认识他。 “北晏…你走了三年,难道还想让贺琮惦记着你?这不正是你所期望的吗?” 什么时候程夏,也变得这样残忍? 毫不留情刺穿黎北晏的自尊,把他拉到太阳底下bào晒,晒gān最后一滴水分后撕开掩藏在皮肤下的真相。 离开北京这么久了,黎北晏没有一天不在想贺琮。他爱他。 他对贺琮的感情连戈壁的风沙刮不走,西北的大风也chuī不散。 贺琮怎么能装作不认识他…… 整整一晚上,黎北晏躺在chuáng上翻来覆去没有睡意,心里有个疯狂的声音撺掇着他去找贺琮。 黎北晏向学校请了假准备开车去找他,还没打开车门,头突然被身后的袋子罩住,有人绑了黎北晏的双手把他推进车里。 是贺琮? 黎北晏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因为他的前科实在是太多。他被带到了一个宽阔的地方,有皮鞋踩在地板上的脚步声传来。 “解开他。”耳熟的男音传过来。 被束缚住的身体终于得到解放,视线像被雨水打湿了的镜头,看不到清晰的画面,只有模糊弯曲的身影。 许久后黎北晏才勉qiáng看清,对面被簇拥着的男人,脸上清冷的神情。他努力把他和记忆中的人对比,除了眉间隐隐约约的气势,再也找不到当年的温暖的样子。 “……大哥。”黎北晏叫他。 贺瑾抬眼看过来,目光冷淡,甚至带着几丝厌恶。 “你回来做什么?” 黎北晏从没见过贺瑾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看他,不知道他一旦翻脸,竟然会这么冷漠。 他被贺琮保护得太好了,现在他不在了,曾经觉得温柔的人,划出距离,黎北晏才明白其实自己与他们的关系,根本就不熟悉。 “我妈生病了。”黎北晏说。 贺瑾手里握着一把白色的长柄伞,尖的那一段戳在地板上,“你回来,我阻止不了,但你要记住了,当年是你自己离开的,请你离我弟弟远一点,不要再跟他有任何接触。否则,我让你竖着进京,横着抬出去。” 面无表情威胁别人的人,才是真正的贺瑾,这个年纪就能当上核心官员,无论是野心还是手段,都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