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与黑暗夹缝合拢,狭长的光芒渐次淡灭,隐没了那张背对着光的微笑面孔。“砰!” 地下室的门被彻底关上了,随后传来了钥匙插进门锁里转动的声音。“咔嚓。” 槐序将门反锁了。 程映秋的喜色僵在了脸上,升起的希望眨眼间变成绝望,她的神色瞬间变成了扭曲和疯狂,她拼命往前爬去:“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开门啊——!!!" 程映秋的脸上被鲜血、灰尘、眼泪糊满,丑陋到了极点,她趴在门板上,用力敲打着门板,绝望地喊若:“放我出去!!让我出去啊!!!” 她想不通,她真的想不通!!!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明明绝对爱着她、被她控制的软弱无能的曹宗洋会突然失控? 为什么明明绝对是个好人,善良到近乎愚蠢的槐序,会在这时拒绝她的求救,直接把她关在了地下室里? 为什么明明绝对占据了一切优势,马上就要取得最后胜利的她,现在却只能在这里等死?这一切魔幻到就好像她突然进入了一个完全相反的平行世界一样,既荒诞,又绝望。“这一定……一定……是假的吧·…” 程映秋颤抖地哭泣着,收回了沾满血的手,难受地咳嗽了两声,顿时咳出了大量的血以及脏器碎片 她的肺已经破了,但之前也许只是被断掉的肋骨戳进了一些,然而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现在那种室息感已经达到了极致,她的每一次呼吸,都会带来巨大的痛苦,咳出来的鲜血正在渐渐堵住她的气管 或者说事实上,在刚才她爬动的时候,她的内脏就已经破碎不堪了。 但在极致的求生本能下,她忽略掉了那些疼痛。 现在,当希望破灭,她亢奋的肾上腺素回到正常水平时,那些痛苦便加倍地奉还了回来。“好痛、好痛……谁来……救救我……谁都好……” 程映秋哭着回过头,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挣脱了曹宗洋的那一下,让自己受伤的左腿彻底断掉,只剩下了半截。 剩下的半截,正在曹宗洋的旁边。 完全黑暗的楼梯之中,程映秋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哭着断断续续地求饶:“阿宗,你放过我吧……都是、都是槐序让我做的,都是他……我们现在回去,回去弄死他……好不好……我们可以继续在一起" 曹宗洋没有回应,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在楼梯之间回荡,越来越显得飘渺。 “阿宗……你说话啊……我知道的,你肯定还爱着我的……你不忍心……是不是?”鲜血一滴滴地滴落在楼梯上。 “滴答……滴答……” 过了一会儿,程映秋感觉自己的肺里好像积满了水,难受极了,咳嗽着试图翻身起来,才浑浑噩噩地起身一半,便突然感觉视野一矮。 “嗤。” 程映秋低下头,天旋地转。 她看见自己倒了下去,越过了自己的腿,越过了楼梯,摔在了曹宗洋面前,对上了曹宗洋那双血红的无神的眼睛,还有那张脸上夸张又恐怖的笑容。 程映秋愣住了。 原来……曹宗洋不说话,是在通过声音判断她的位置在哪里,好发动自己的能力!“唠啊……呵呵呵哈哈哈……咳咳咳咳….…” 程映秋笑了起来,然后拼命地咳咳,仿佛要把自己身体里所有的东西都咳出来一样.曹宗洋已经死了。 他摔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快不行了,正如她所计算的那样,而他的后遗症,也只能支撑他再发动一次动力。 曹宗洋选择了把这一刀留给程映秋,这便是他此生的最后一次“切开”,切断了过往种种,也切断了他自己的生命。 一刀两断。 程映秋说的那么多,他其实根本一点也没有听见,脑海里极致的痛苦早已摧毁了他所有的神经,视觉、听觉、痛觉……-所有的感觉都已经不存在了。 唯有一个执念始终支持着他风中残烛般的生命。就是杀了程映秋. 程映秋咳若咳着,终于好像没有东西能够吐出来了,虚弱地趴在地上喘息了一会儿,却没有立刻死去。 她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加痛恨人类的生命力之旺盛,她在痛苦中昏厥,又在痛苦中醒来,却始终还保留若一丝理智。 不知过了多久,程映秋趴在地上,突然想起来地下室里还存放着食物。我要死了——也要拉你们当垫背的! 满腔的怨毒火焰又再次燃起,程映秋一点一点地爬了过去,颤抖着将那些几乎已经空了的架子猛地拉倒。 “哗啦…" 架子顺势全都倒了,零星的食物散落一地。 程映秋便爬过去拼命地塞进了嘴巴里,不能塞的,便用鲜血涂满,发出了诡异的咯咯笑声。饿死吧,饿死吧,通通给我去死吧! 程映秋爬到了角落里,感觉自己的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目光终于逐渐失去了聚焦。 在她旁边放着的,正是那袋槐序口中用来放下水的黑色塑料袋,被那些倒下的架子刮破了,正汨汨地流出来一些腐臭的液体。 从那塑料袋里滚出来的,除了一堆散发腥臭的不明物体,可能是油,还有……还有一套衣服,以及一张身份证。 程映秋的目光正好对着那张身份证,一眼便看见了上面的内容。 姓名,谭伯辛……性别,男-…… 这个名字很耳熟,程映秋突然想起来,这人正是前几年声名鹊起的一个富豪,后来无故失踪,闹得沸沸扬扬。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被人杀了?谁杀的? 程映秋陡然一怔,涣散的瞳孔里面,透出了一丝荒谬的不敢置信和深入骨肠的恐惧——槐序根本从来就不是这栋别墅的主人! 他才是……那个真正鸠占鹊巢的人! 但这个念头,就只是在她脑海中存在了一瞬间的火花。因为随即,她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地下室里,重归寂静。 这片黑暗里埋*的秘密,将不会再有人知道。 槐序一直在门口等待,等到看见远处梁家兄弟的身影,才打开了地下室的门,空调冷机已经被他关掉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和刺鼻的油膏味便飘了出来。 “嚓。” 他划开一根火柴,顿了顿,扔进了那片深邃而狭窄的楼梯间。 ps:哎呀,60O月票,怎么才欠三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