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腾弓着身子, 慢慢将自己的脸贴近,可即便已经很努力,也只能够得到叶茗的鼻尖。 她的鼻子小小的,精雕玉刻般精致, 勾勒出好看的弧线,眼睛恬静地阖着, 细密的睫毛长得能扎人。 眼看着他们的唇瓣差那么几毫米,她的脑袋忽然失去重力,“咚”一声抵在他的胸口,紧接着,耳边便传来她微弱的鼻鼾声。 周腾的唇瓣掠过她红扑扑的脸颊,有药膏的味道, 也有温热的触感。 他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 拢住怀里的人, 揉了揉她的头发,勾唇浅笑。 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 这么重要的时刻, 竟然睡着了。 周腾俯下身子, 重新将叶茗背到背上,沿着道路往G大走。 背上的人睡得香甜, 他刻意放慢了脚步,踩在枯黄的落叶上,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努力保持匀速和平稳, 生怕把她吵醒。 幸好,明天是周末,她可以睡个好觉。 就这样慢慢走着,到叶茗宿舍门口的时候已经夜里十一点了,校园里静悄悄的,还能听到山脚吹来的风声。 步入大学,大家的作息普遍都比较晚,女寝楼还亮着很多灯,远远望去颇有几分万家灯火的意味。 周腾从兜里掏出手机,翻开通讯录。 本想给叶茗室友打个电话下来接她,却发现除了她其他女生的号码他一个也没存,想了想,给曾睿拨了过去。 寂静的夜里,手机听筒“嘟”了好几声也没人接,周腾蹙了蹙眉,又重拨了一遍。 又是响了很久,快要挂断的时候手机那边才手忙脚乱地接通。 曾睿慌乱又紧张的声音传了过来:“啊!是腾哥啊,怎么了?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手机那头听上去很安静,没有喧闹的嘈杂声,不像是聚会没散。 “怎么这么久?”周腾拧了拧眉,问,“你们结束了?” “啊对!我刚本来想给你打电话来着!给忘了!”曾睿呼吸紊乱,嗓门依旧很大,“大家吃完饭然后去唱了歌,结束半个多小时了!” “你小点声。”周腾侧目看了一眼背上的人,对着听筒压低了声音,“叶茗睡着了。” “……”那边足足愣了三秒,曾睿紧跟着炸出一嗓子惊雷,“我日!腾哥你在哪儿啊!趁人家小茗同学醉着干什么坏事呢!你他妈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小茗?”听筒里传来一道女声,曾睿“呀”了一声,赶忙捂住听筒。 手机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不知道七嘴八舌在说些什么。 周腾皱了皱眉,仔细回想了一下,突然心下了然。 难怪,这么久才接电话。 “啊喂!腾哥!”曾睿笑了一声,解释说,“那个,我刚陪妓院学生会一个妹子拿东西来着,现在准备送她回宿舍,她刚好认识小茗,听到你问就……” “我听力很好。”周腾不咸不淡地轻笑一声,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记性也很好。” “……”曾睿默了默,过了好半天才瘪声瘪气地说,“腾哥……这事说来话长,我回去跟你好好解释。” “你的私事,不用跟我解释。”周腾看了一眼熟睡人的侧脸,指尖轻轻抚过她的脸颊,笑了笑,“不过大老爷们,干什么都要责任当头,负不起责任,就别耍那个流氓。” “我知道。”听到这话,曾睿的声音渐渐沉了下来,“我心里明白,就是……” 看书、求书 百度搜索 ↓ 完 本 神 站 ↑ 找不到在看的或想看的书请留言,告诉你的小伙伴吧。 “嗯,明白就好。”周腾抿了抿唇,“那就先这样,我打电话是想问你叶茗室友的联系方式,你等会儿发我微信上吧。” “好。”曾睿说,“我现在就给你发。” 挂断电话,手机震动一声,曾睿发来了黄优优和韩眉的手机号。 周腾看了一眼,皱了皱眉,选了黄优优的电话拨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黄优优一向趾高气昂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哪位啊?” “我是周腾。”周腾说,“黄优优么?” “周腾?我是黄优优,怎么了?”没等回答,黄优优又问,“小茗呢?” “我们在宿舍门口,她睡着了,麻烦你出来接她一趟。”周腾答。 “啊?你们回来了?”黄优优脱口而出,意识到不太合适,赶忙连声应道,“哦好,我马上出来。” 不出一分钟,黄优优就从宿舍出来了。 远远的她就看到在周腾背上睡得死气沉沉毫无形象而言的叶茗,不禁跺了跺脚:“睡睡睡,不该睡的时候睡得跟死猪一样,该睡的时候又活蹦乱跳,一点也不知道把握机会,真是又笨又蠢!” 走到两人面前,黄优优礼貌又不失风度地微笑:“真是麻烦你了,大晚上又去医院还送她回来。” “客气了,应该的。”周腾勾起嘴角,把叶茗从背上放到地上,她趴在他胳膊上,睡意香甜。 “我来吧。”黄优优见状,从周腾怀里揽过叶茗,让她躺在自己怀里。 饶是这么一翻折腾,叶茗还是没有要醒的意思,仰着头呼呼大睡,甚至还张开了嘴巴,鼾声越来越大。 “这是医生开的药。”周腾看向熟睡的叶茗,把药递到黄优优手里,“具体什么时候吃我会提醒她。” “好。”黄优优接过,勾起笑眼,“谢谢你了,今晚多亏了你。” “我该做的。”周腾答得言简意赅。 黄优优满意地点了点头:“那还有什么事么?没有的话我就带她先进去了?” “嗯,没了。”周腾双手插.进裤兜,微微颔首,“谢了。” “同样的话还给你,我和小茗是室友,这都是应该的。”黄优优看了一眼周腾,灵机一动,挑了挑眉,“倒是你……应该的好像没名没分吧?其实吧你俩的事我都看在眼里,都是成年人了……” “我有分寸。”从第一眼周腾就知道黄优优是明白人,她想说什么他心里也很清楚,抿了抿唇,说,“我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有的事,时机到了,我会做的。” 没想过周腾会回答得这么干脆,黄优优的心一下子落到了肚子,对周腾傲娇性格的不满也少了几分。 她看得出,他对小茗是认真的。 黄优优真心替叶茗感到高兴,扬起一抹欣慰的笑:“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你应该知道,小茗她单纯,性格大大咧咧的,没心没肺,也没什么心机。但再怎么也毕竟是女孩儿,敏感是通病,她难免不会胡思乱想。” “嗯,我明白。”周腾薄唇轻抿,“我会努力,让她不胡思乱想。” “那就好。”黄优优笑了笑,“我信你。” “对了。”想到什么,周腾抬头问,“韩眉也是你们的室友么?” 提到韩眉,黄优优眉心一下子就皱了起来:“是,怎么了?” 她是聪明人,周腾冷不丁这么一提就预感到什么不好,语气染上几分凌厉,“她是不是找你说什么了?” “没。”周腾向来是说话算话的人,既然说过和韩眉的对话会消失在那晚,那他便绝对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不过,韩眉的心思沉重却绝对不是常人比得上的。 他视线落在叶茗身上,不禁蹙了蹙眉。 竟然有种,敢欺负到她头上? 周腾想着,抬头迎上黄优优:“不过,我觉得你应该能猜到我想说什么。” 黄优优一听就明白了,冷嗤一声,一脸嫌弃地翻了个白眼:“猜到了。我一直都看不惯她,又假又做作,看上去人畜无害可怜巴巴的,心里比谁都戏精,我看见她都烦。” 周腾并未对韩眉的人品做评价,只淡淡地轻笑一声:“叶茗是你室友,我很放心。” “是么?那但愿你以后也这么觉得。”黄优优笑着挑眉,“还是和刚才一样的话,希望以后你也能让我这么放心,让我放心把她交给你。” “小事。”周腾笑得痞气,一脸轻描淡写的不羁,“未来还长,黄女士,那就等着瞧了。” “好,等着。”黄优优微笑,扭头揉乱叶茗的头发。 那时年少,一句随口的承诺,当真了,便真得就是一辈子。 ———— 灯红酒绿的G大后街,鳞次栉比的店面闪烁着荧光牌匾,和大学城干净的书香气息截然不同,这里的空气是世俗和腐糜的味道。 “速8酒店”大红的牌匾闪烁着,照亮了二楼一间屋子,窗外是夜市的叫嚷和车来车往的游龙。 江筱坐在凌乱的大床边上,已是深秋的天,她只穿了一件黑色背心,胸部软塌塌的,黑色内衣躺在雪白的大床中央。 她的两个脸蛋红扑扑的,不知道是喝酒的后遗症还是屋里温度太高,一双雪白的脚丫踩在冰凉的地上。 而窗台边上,身材高大的男人撑着双手看向窗外的车水马龙,冷风嗖嗖得刮,他的一头黄发却被汗水染得湿漉漉的,赤.裸着上身,一言不发。 这样的景象,难免让人不浮想联翩。 静默良久,曾睿身体里叫嚣的冲动被压下去几分,这才缓缓转过身。 他咬了咬牙,本想叫她的名字,两个字在心里千回百转,还是没勇气说出口。 “想说什么就说吧。”江筱率先打破沉寂,凌乱的碎发遮住她的神情,她的语气也听不出任何喜怒哀乐,“清醒了,还要不要继续?” “江筱……”曾睿握了握拳,“我……” 他咬牙,扬手在自己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空荡的房子回响起“啪”一声脆响:“我他妈混蛋!” 伴随着那声音,江筱心里狠狠抽了一下。 她勾唇,并不说话,只是轻蔑地哂笑一声:“我以为你会表白什么的。” “我……”曾睿喉咙干涩,像是被刀片狠狠划着,“……对不起,我他妈就是一混蛋,要不是腾哥打电话来,我肯定……我他妈就是一混蛋!” 他说着,又在另外一边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 今晚的事,的确是因为他喝高了,玩嗨了,纵情过度,年轻人心底那点贪玩找刺激的欲.火也被点燃了。 在KTV唱完单身情歌,他尿急去上厕所,迷迷糊糊走到了女厕所,正面撞上了刚上完厕所出来的江筱。 两人相视一笑,像平时一样逗趣几句,可偏偏隔壁传来暧昧的喘息声。 待听出来那是什么声音,江筱的脸一下子红了,她低头说了句“我先走了”,和曾睿擦肩而过。 那一瞬间,他清楚地看到她红红的耳根上那颗小黑痣,这样的时刻,感官刺激是很可怕的,看过的那些带着颜色的镜头走马灯一般在脑海里涌现。 要怪,只怪他们离得太近了。 那时候他突然信了所谓精虫上脑,欲望喷发的激情犯罪,他的大脑全是喷薄的热血。 他一把拉住江筱的胳膊,几乎没任何犹豫,把她拉进女厕所按在墙上,将门反锁。 慌张激情的乱吻,铺天盖地,狭小的空间里各种细碎的声音也逃不过两人的耳朵。 江筱喝了些酒,本就有些昏昏沉沉,曾睿突如其来的热情让她原本心里的那点不确定突然有了着落。 她清楚地记得,黄优优说过,如果喜欢的人和你有亲密的身体接触,你会觉得幸福,快乐,如果不喜欢的人这样做,你只会反感,恶心。 那乱吻和炽热下的喜悦,似乎帮她验证了一直无法确定的心思。 原来,一直以来她对他的关注都是喜欢啊。 年轻男女本就血气方刚,初尝禁果,自然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两人辗转厮磨,甚至不需要一句话,一直就到了这儿。 直到周腾那通电话,曾睿何其庆幸,事情还没到最后无法挽回的那步。 所有不以结婚没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那么所有只以下半身思考的身体冲动是什么? 现实不是镜花水月,他们也不是天一亮就可以拍拍屁股挥手再见的炮.友,冷静下来了,该面对的,躲不过。 听着曾睿一遍遍扇自己巴掌,江筱的心一点点沉入了冰凉的湖底。 原本以为是一段美好的红鸾星动,现实却告诉你一切只是性.冲动的结果。 她竟动了心,这该多可笑。 “你对我……”江筱笑着摆了摆头,本觉得没必要问,又似乎有那么些不甘心,“曾睿,你对我什么感觉?” “我……”曾睿垂头站在床边,眼里满是内疚,说,“我当你是……很好的朋友。” “朋友?”江筱冷呵一声,“是啊,朋友,大名鼎鼎MC睿少,全校女生都是他朋友。” 江筱话里的讥讽曾睿听得出来,他下牙抵住下唇,道:“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这儿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没谁用枪指着我逼良为娼。”江筱的心已经彻底凉透,说话口不择言。 “江筱,你别这么说自己!”曾睿越来越觉得自己混蛋,“都怪我,要不是我……” “要怪就怪这场辣鸡聚会吧。”江筱无所谓地说道,“怪不了任何人。” 她伸手从椅子上捞过牛仔裤,利落地套上,光脚蹬上鞋,抓起内衣塞进背包,披上外套,恢复她原本的样子。 “这么晚了……你……”曾睿说,“你留这儿睡吧,我回去。” “不用了。”江筱勾了勾嘴角,看上去洒脱而无所谓,“大床房不便宜,我可不想欠你房费。” 她说着,朝曾睿耸了耸肩,微笑,“那就这样了,MC睿少,明天开始咱们就是陌生人了,天涯海角,从此再无瓜葛。” “江筱……不至于……”曾睿喊她的名字,里面到底几分不舍,几分无奈,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纠缠在一起,他脑袋混乱,理不清楚。 “至不至于,没什么意思。”江筱说,“进一步成恋人,不可能;回到开始那样无话不谈的朋友状态,显然也不可能。有的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所以……都是成年人了,希望你理解。” 她说完,不等曾睿回答,从桌上拿起自己的包背上,大步离开了房间。 “砰”一声门响,带走她的味道,也带来了从头到脚一阵冰凉。 窗外的冷风吹到曾睿赤.裸的脊背上,楼下的音响里里传来邓紫棋嘹亮深远的歌喉: “全都是泡沫只一刹的花火 你所有承诺全部都太脆弱 而你的轮廓怪我没有看破才如此难过 相爱的把握要如何再搜索 相拥著寂寞难道就不寂寞 爱本是泡沫怪我没有看破才如此难过” 江筱说得对。 有的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言外之意,突破朋友的壁垒走到这一步,这辈子,便再也没法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