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黑狗血 村民们既然是血肉之躯,为什么受伤了,断了肢体,却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我想起燃烧中的二愣子说了两个字,血祭。 我明白他的意思,就是像陈文明说的那样,用血和小铜人一起激活祭坛,阻止陈文明的疯狂行为。 可是,这里的人不流一滴血。 我找到我的身体,他现在正在搬动石头,一双腿上伤痕累累,但是令我崩溃的是,我的身体也不流血。 这是被下了重重的止血咒。 一般的止血咒,几乎是所有法术里都会运用到的,是最小儿科的咒语和手法,在村里许多人都会用。 比如砍柴砍到手脚,在野外被锯齿草割伤,只要找到属木或者属土的东西,按在伤口上面默念:血流血流往回流,三次或者七次,血就止住了。 当然这是止住少量的流血,像现在我身边这样,止住这么多人身上的血液流出,那不是一般人的功夫。 这些人不流血出来,让我更加坚信,要阻止这场变态疯狂的祭祀行为,必须要用到血液。 可是这里的村民,一个个都跟断了的莲藕一样,白森森的就是没有一滴血。 他们挖掘的地方,就是陈东山曾经的墓葬地,李道长在这里刨了老半天,深夜也来刨,没见刨出个啥玩意儿来,这些村民却将这里挖出了一个大坑,像一个小水塘一样大小。 越往下,土质越松,没有石头,挖起来一点都不费劲。 而且我发现,地下好像有一个漩涡一样,不停往里面吸土。 这下面应该是空的,所以土往下落。 说不定这里还真是一个祭坛。 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这要是被他们挖出来这个祭坛,陈宗凡将小神子往祭坛一放,放出这些村民的灵魂,让他们暂时的灵肉合一,然后一并埋在土里,来一场活人祭…… 我不敢往下想了,我得赶紧阻止。 我找到我的身体,可恨的是我撞了几次,我都进入不了,直接从身体穿了过去,他就像不认识自己的灵魂一样,完全拒绝我的进入。 我找到我的爹娘,我爹的一条腿也掉了,一瘸一拐的还在运土,我娘在他的身后帮忙,老两口的样子还是像平日里那样做事相互协作,只是两人再也不像以前一样,边做事边吵闹。 陈二牛的老婆刘玲和陈文明家的老婆在一起协作挑土,刘玲回头好像是和陈文明老婆说话,但是嘴巴张了张,没有发出声音,却露出满嘴的泥土。 其余在坑里挖土的男人们,全都卷着袖子,露出伤痕累累的手臂,他们的双腿也是不堪入目,被砸得不像样子。 我在这群人的面前跪倒在地,我陈一道不是人,引来了恶鬼,将村里害成这样。 对着这一群我曾经爱过笑过打闹过的亲人们,我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我陈一道犯下的错,事到如今无可挽回。 那么就让我们一起上路,到了那边我再赎罪。 我一口气跑到了水库边,水库决堤的口不大,上一次是因为水量太多,将水库的边沿给撑破了。 水库里现存的水,足以填满那个坑,足以冲走所有的人。 我准备去打开水闸,走到水库的一侧才猛然记起来,上一次的水库决堤是人为的,水库的闸口,根本就和那个坑,不在垂直的线上。开闸放水,水会顺着河沟而下,根本就冲不动我期望的地方。 我去,我以为可以两全的办法,现在却成了一个不可能的笑话! 怎么办?我站在水库上急得跳脚。 没有血,村里有血的人,那七个小孩在陈宗凡的家里,我去了等于送死。 陈文明?对,还有他。 我转身就往村里跑,我相信不一定是我的血才有用,不然的话,为什么要封住这些人的血?说明只要是血,不管是谁的,都有用。 现在只能去找陈文明了,我虽然没脸找他,第一次独立完成任务就卡了壳。 到了村里,我直奔陈文明的家,但是令我崩溃的是,陈文明的家也在着火! 而且燃烧的正是他设神坛的地方,我叫他,他没有应答,神坛那间屋没有人,陈文明不在家里。 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破庙燃烧了起来,陈文明的家也着火了? 连陈文明都不见了! 我没有去扑火,村里都没人了,干脆一把火全烧了好,就当这个村子从来没有存在过。 我的心情真是无法言语,垂头丧气的走出陈文明家的大门,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这样无头苍蝇一样的乱撞,转眼天就要黑了。 这个时候,一声牛叫惊醒了我。 对呀!村里没有人,还有畜生! 所有的法术都怕黑狗血,我们村的黑狗,可有十来条! 最重要的是,作为“拴山子”的陈文明,自己就养了十多条猎狗,里面就有好几条纯黑狗。 他家的狗舍就在不远处的窝棚里,我在他家找了一把刀,一个装水的木桶,提着就去了狗舍。 狗能看见魂体,我一上去,一群凶巴巴的狗蜂拥而上,我避让着他们,陈文明的猎狗那是通灵的,看见我提着刀,知道我动了杀念,一个个的都想把我撕了。 “各位,你们的主人遇到困难了,我不杀你们,借你们的血用一用。” 可毕竟不是我养的狗,也听不进我说的话,它们依然扑过来咬我。 我顾不得保全它们了,杀狗虽然罪孽,村里死那么多人,我也快麻木,好在这些猎狗都有绳索拴着,我手起刀落,取了五条黑狗的狗命,将它们的血一滴不剩的装进了木桶里。 左手提刀,右手提着满满一桶血,我像个踩着落日回家的屠夫。 太阳完全落下,深秋的天很快就要黑下去。 我一路飞奔,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我好奇得很,日头大的时候我都感觉不到热乎,怎么快到了晚上,我的身体就有感觉了? 赶到后山,在那里忙碌挖土的村民们,全都进了坑里,此时他们手上的工具都丢到了一边,人齐刷刷站着,头部昂起来,一颗颗人头攒动,好像是拥挤不堪的沙丁鱼。 我知道时候差不多了,地底下的东西已经被挖了出来,他们被魔力驱使在此等候,只待陈宗凡一来,便开始他疯狂的行动。 我下手得快! 我举起手上的木桶,将黑狗血往坑里倒下去。 “陈一道!住手!” 一声爆喝,我猛地停手,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我手上的木桶脱落,里面的血全部被倒了出去。 同时我发现,我的一双手,变成了通红的炭条…… 一定是我沾染了黑狗血,我忘了我是个魂体啊,差不多也是一个鬼了,我沾染了黑狗血,怪不得我的身子越来越热。 紧接着,我身上燥热不安,一股火苗窜起来,我身上的那件白衣服瞬间就烧毁不见了。 “陈一道,你在干什么?” 来的人是李道长,身后是飞跑的楚江。 “李道长,快看看我是咋了?我好像燃起来了……” 李道长顾不得看我,他一步跳下去,跳进了坑里,在黑压压的人堆里,将我的身体拖了出来,上面的楚江急忙接着,将我像拖死狗一样的拉了上来。 “你不要你的身体了?”楚江脸上白一道红一道,看得出他们两个也经历了磨难,身上的衣服都脏兮兮的。 “全村都死了,我还活着干啥?” 我浑身热得很,想马上跳进水里去。 “陈一道,你泼的是粪水?一定是村里的老娘们儿告诉你的,遇到邪术泼粪水,那有什么用?”李道长说,“你的身体要是被粪水污了,你就进不去了。” “是黑狗血。” 李道长大惊:“快,楚江,让他进去自己的身体里。小伙子,你刚才也碰到黑狗血了不是?黑狗血是纯阳性燥之物,以阳致阴,能除阴气,解邪术。好你个陈一道,你懂得不少,你身上被取走的至阳精魄,被黑狗血的纯阳之气给填补了,同时也除了身上的邪术,算你误打误撞帮了自己,快回去你的身体。” 原来是这样!楚江在我额头画符,李道长将我的身体立起来,我感到自己身后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一推。 刹那间,我身上巨疼无比,特别是一双脚,好像要断一样。 我猛地睁开双开,晃了晃脑袋,满头的沙土飞扬,我知道我回到了自己破烂不堪的身体里。 “我一身疼死了……”我走了两步,不争气的是根本就没有灵魂出窍时那般自由流畅,陈一道,又成了陈瘸子,关键是双腿都好像瘸了一样,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在了刀尖上。 “砰……砰……” 土坑里不断传来闷响,可怜的村民们,一个个的倒下了…… 他们再也不用劳碌了,可是,他们再也不会醒来了。 “陈一道,那个小铜人呢?” “能有什么用?我身上又挤不出一滴血来。” “傻子!你身上的邪术已经被黑狗血解开了!快,把它拿出来,激活祭坛,不让陈宗凡占了先!” 我摸了摸我脚上的伤口,用力一挤,一股鲜红的血流了出来。 “快!快点涂在底座上!”李道长催促着我。 我抹了一点血在手指上,刚要涂上去,一声巨响划破了暗黑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