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的时间里聚集了大量的伤痛,当疑问被分别一而再再而三地拉长稀释,似乎答案就会慢慢变得不那么重要。 周凭不敢承认那时候他的喜欢太廉价,指向性qiáng烈。他不敢承认自己懂得太晚,在这个时候。 在门口被放下来以后,陆新宜挡住了周凭跟上去的脚步。 他用一只手轻轻抵着周凭的胸口,将他推在门外。 “陆新宜……” “你不要再来了。”陆新宜轻声说,“今天谢谢你,但是以后别再来了。” 周凭一只手拦在门框上阻挡陆新宜关门的动作,他咬紧牙,脸绷得死紧,眉头紧皱,胸膛一下又一下地深重起伏。 两个人无声地对峙,只是陆新宜显得更加冷静。 因为过分的累,他的脸色显示出一种不健康的白,似乎对周凭拦在门内的那只手无可奈何,恳求似的说:“求求你可以吗?我要睡觉了。” “陆新宜,别这样。” 周凭极力忍耐着剧烈的心跳。这一生中没有过这么恐惧的时刻,所有与生俱来的本能都在冲他狂喊大叫,说点什么!说点什么!你在失去他,快说点什么! 可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让他怎么对着已经碎了一颗心的陆新宜再一次施加死缠烂打的招数? “杰伊听到过你讲俄语。”陆新宜突然打破沉默,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他原本就没有用多大的力气,这时候更是以一种乖顺的姿态被周凭捏着手腕拽到面前。 他声音很低地说:“有天你以为他睡了,在家里打电话。” 几息间,周凭抓在门框上的手逐渐收紧。这件事他记得很清楚,同样是因为谨慎起见,他只在陆新宜家里打过一次电话。 那是在陆新宜刚把他接到家里不久的时候。 陆新宜没有低头,脸上带着周凭没见过的神情,不是曾经热切的、满怀爱意的、时而羞怯时而试着挑衅的,也不是下午时麻木没有知觉的。 他清醒了很多,只是选择去不做过多的表情,两眼微微下垂,因为哭过,额发略显凌乱地到处支着一两缕。 他慢慢退后,离开了周凭qiáng势但突然卸了力道的臂膀:“那天晚上,他对我说……安德烈,跑。” 周凭的眼眶变得通红。 紧闭的门扉横在眼前,他站得笔直,两眼一错不错地盯着那扇久经风霜雨雪的木门上各种缘由留下的痕迹。 一个简单的、不堪一击的锁将他和陆新宜分隔在这片木板两边,bào戾的风chuī在脸上,他才在突然间,过于晚的,真正真正的明白了伊万结婚的那个晚上,他错过的到底是什么。 陆新宜把他带入到自己所有有关于爱情的想象,不去怀疑明显得可笑的漏dòng,不是因为本身单纯或愚蠢,而是无论如何也愿意相信他的恩赐。 想和他结婚的心有多真,说要跟他走时的勇气有多大,一直坚持到最后一刻,双手奉上全部身家,一丁点都不是因为他jīng湛的骗术。 是爱,周凭脑子里片刻不停地滚动着令他割心剜肺的字眼,是陆新宜曾给过他,却没被好好珍惜的珍贵的爱。 比他给的更gān净,更纯粹,毫无杂质的,心无旁骛的,这世界上再没人能给出第二份同样的的爱。 离开的那天凌晨,他满怀自信,又带着一贯骄傲的漫不经心。知道陆新宜会吃些苦头,也有不舍得的情绪,但竟然觉得一切都能忍受。 直到此刻,才前所未有地清晰的认识到,他原来已经在失恋的路上走了一年多,也才发现,失恋,听起来轻飘飘且烂大街的词语,最后竟然也能变成这样两个令人绝对无法承受的字眼,带着意想不到痛彻心扉的后果。 意想不到给他,痛彻心扉给被抛在那天的陆新宜。 陆新宜已经是一无所有,用来凑钱的小摊上摆了那样少的东西,小鹿手链和风车项链都凌乱地放在不起眼的地方。 周凭知道,那是陆新宜不再幻想着也许万分之一的可能可以跟他到国外结婚的意思,不再提心吊胆怕他多看别人一眼的意思。 不再想着要去中国好几年都不会下雪的南方的意思。 第十四章 陆新宜已经是一无所有,用来凑钱的小摊上摆了那样少的东西,小鹿手链和风车项链都凌乱地放在不起眼的地方。 周凭知道,那是陆新宜不再幻想着也许万分之一的可能可以跟他到国外结婚的意思,不再提心吊胆怕他多看别人一眼的意思。 不再想着要去中国好几年都不会下雪的南方的意思。 但是绝对不可以。 那晚他站在门口,看半夜陆新宜终于洗gān净了染血的衣服,在烈烈的风声中悬挂到高处,然后撑着膝盖佝偻着腰肢在小院外剧烈地gān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