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初次设局

    是夜，宋嬷嬷去到老夫人的兰桂堂，将近来萧华锦的衣食住行细细说了一遍，老夫人面色如常，只略微交代了几句便赏下东西，让宋嬷嬷回去好好伺候着。

    不知不觉已是初秋，细雨落在院中的桂花树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紫竹，你怎么看？”过了半晌，老夫人才悠悠开口。

    “老奴觉得大小姐本性纯良，此事定不是她起的头。”

    “哦？此话怎讲？”要知道紫竹姑姑可是很少说旁人的好。

    “华锦小姐平日里便不爱与嫣然小姐待在一处，那嫣然小姐却总是上赶着亲近，您说这嫣然小姐与华兰小姐既是血亲，又同住在花舞轩，何苦非要巴巴地每日跑去锦绣阁受冷落，此为其一。”

    “宋嬷嬷说送去的栀子花粉用镶珍珠的盒子装着，里面又加了名贵的珍珠粉末，是以大小姐才会爱不释手，这嫣然小姐哪里会有那么名贵的东西，此为其二。”

    “偏巧她李静姝就被人下了性寒的栀子，若锦儿没有失手打翻那花粉，可不就是百口莫辩了。”老太太一面接话，一面将手中的佛珠重重拍在桌上。

    “那李氏姑侄真当我老婆子眼瞎耳聋了吗，竟如此明目张胆地在府中使这伎俩！”

    “老夫人息怒，恕老奴说句僭越的话，那花舞轩敢对华锦小姐动手，就是欺负她生母早亡，无人撑腰。虽说华兰小姐也算嫡女，可要真计较起来，到底是矮了华锦小姐一头……”

    想到日日早起来请安的萧华锦从不像萧华兰那般撒娇，一言一行都恪守礼数，燕窝吃完了也不跟自己说，早从宋嬷嬷口中知晓此事却未给她补上的老夫人既愧疚又心疼。

    “明日一早，你带人给锦儿送些上好的雪燕过去，再去库房找几匹蜀锦，让锦丫头做几身鲜亮衣服穿。”

    “老夫人心慈，是大小姐的福气。”紫竹嬷嬷回道。

    第二天一早，看到老夫人差紫竹亲自送来的好东西，采薇心下欢喜，一溜烟儿似的往屋里跑去，边跑还边喊着老夫人给小姐送东西来了。

    看桃蓁拦住采薇，让她谨言慎行，可自己脸上的笑意却也是怎么都藏不住，萧华锦深觉前世的自己让身边人受了太多委屈，自己作为大小姐无人敢得罪，可府中的下人最是会见风使舵，看人下菜，肯定没少给锦绣阁的人脸色瞧。

    锦绣阁欢声笑语，花舞轩却是愁云密布。因为栀子花粉的事情，萧华锦对李嫣然避而不见，而李静姝又忙着讨好萧景，可谓自顾不暇。

    也不知是因为多日阴雨还是奶娘懈怠没给及时加衣，萧华瑞染了风寒，说话瓮声瓮气，鼻涕也流个不停。这日清晨没有下雨，萧华瑞偷偷跑出了花舞轩，在锦绣阁外的假山后面探头探脑。

    这个时辰萧华锦已经去了老太太屋里请安，萧华瑞晃悠了大半个时辰也没等到姐姐出现，一阵冷风吹过，小男孩被风一激，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是谁在那假山后面？”喷嚏声被路过的桃蓁听见，走过来查看。

    “小少爷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这雨天冷得很，是冻着了吧，快跟奴婢进去喝点牛乳驱驱寒。”桃蓁刚去大少爷屋里送了萧华锦亲手做的点心，一只手上还提着食盒，见萧华瑞不说话，身边也没个奶娘跟着，便牵起男孩的小手进了锦绣阁。

    回到锦绣阁的萧华锦看到受了委屈的萧华瑞，忍着心疼没有给他拿药和找大夫，只略微吃了些点心就命桃蓁将人送了回去。

    “小姐奴婢觉得你越来越奇怪了。”采薇一边收拾桌上的杯碟，一边怯怯地说。

    你个傻丫头，要是我跟前世一般不管不顾，那不仅会害了大家，更是让我那一双儿女枉死了！那些算计过我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念及此，萧华锦眼中寒光一闪，嘴上却还是温温柔柔的说着话：

    “我的好采薇，你和桃蓁从萧府跟着我去了祖父家，辗转又回来，那么多年与我一同长大，我心里是把你们当姐妹看的。你就记住，不管我怎么变，我都会保护好锦绣阁上下，绝不让人将你们欺负了去。”

    “小姐这又是说的什么话，我和桃蓁本就是夫人在小姐满月那天从庙门口捡来的，除了一辈子跟着小姐，我们还能去哪里？小姐不管做什么，采薇都只会跟从，没有二话。”

    京城外有一座传说极为灵验的灵隐寺，京中高门贵妇都喜欢去烧香祈愿。说来也巧，当年萧华锦的母亲赵瑾瑜上完香从寺里出来时，就看见不足5岁的桃蓁站在大树下，旁边的篮子里装着一个哭声微弱的女婴。

    “采薇你要记住，整个锦绣阁，能相信的只有我和桃蓁。今日弟弟不过是跑过来吃了几个点心，并未染上风寒，明白了吗？”

    采薇想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但自从上次的花粉事件过后，她隐约感觉夫人对小姐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亲善忍让，许是因为这个，小姐才不给萧华瑞找大夫吧。

    天真的采薇当然不知道，回去的路上桃蓁就把药给了萧华瑞，顺带着说了萧华锦的计划，只是到底能做到哪一步，就得看这个五岁男孩的了。

    直到一周后花舞轩传来小少爷生病的消息，萧华锦才松了口气，庆幸还好没看错人。

    听说萧景今日终于去了花舞轩用午膳，萧华锦连忙带着采薇桃蓁，以探病的名义去看戏。

    一进大门，萧景的怒吼便传入三人耳中，父亲生那么大的气，难道萧华瑞病的极重？他不会一点药都没吃吧？萧华锦不禁担心起了弟弟的身体。

    当初她让桃蓁交代的是少吃点药，让萧景发现李静姝对他并不好，如果只是小儿偶感风寒，萧景哪至于发那么大的火，华瑞年幼，别是不小心搞砸了。

    “你个毒妇！当初是你说心疼华瑞出生便没了母亲，要放在身边抚养，如今孩子高烧不退，昏迷不醒，你倒说说你是怎么照顾的！”

    高烧不退？以萧华瑞那天的状况，即使不吃药也不会严重到这地步啊，萧华锦越想越担心，却又碍于身份不好直接去探视，只得上前对萧景好言相劝。

    “父亲又是何必发那么大的火，夫人本就大病初愈，照顾不到也是有的，何况华瑞是个男孩，照顾起来自然就与华兰嫣然两个妹妹不同了。”

    萧华锦一面说一面看向跪在地上抽泣的李静姝，估计她死都想不到装惯了老好人的自己也会有被人算计，百口莫辩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