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犯低低的啜泣声回荡在审讯室内,灌入穆黎耳内,她感到了无比的绝望,难道这辈子都没有希望浓情当年真相了吗? “或许这就是命,当初我失手杀了他,紧张慌乱过后,我觉得死亡对他而言也许是一种解脱,可是他解脱了,我呢? “五年来我活在无穷无尽的罪恶感里,害怕被发现,又渴望被发现,如果被发现了,我承认了也就解脱了,我想要解脱了。” 他又看向穆黎,目空一切,那看透俗世的眼睛又让人觉得他没必要撒谎。 “你参与了吗?”抱着最后的希望,她问。 嫌犯冷笑,“你认为呢?” “回答我。” “你们怀疑我参与了绑架,甚至是强-奸,对吗?可是我该说的都说了,要承认的也认了,我没有必要隐藏。” 穆黎正要说什么,嫌犯又出了声:“你以后都不要再来了,我知道你不是小琳,小琳嫁给了别人,有了自己的孩子,这辈子,她不会也不想再见到我了。” “可你如果有隐情,说出来我可以帮你。” “你帮我?”嫌犯不屑地冷嗤,摇头,“我杀了人,你帮不了我的。谢谢你扮成小琳和我说话,即便是假的,多少也弥补了我一些遗憾,你走吧,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穆黎就算是再想留,也不会有收获。 僵持了一小会儿,审讯室的门开了,谷文琛出现在门口,冲她招了招手。 穆黎起身,离开前最后看了嫌犯一眼,他坦然地坐着,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辛苦你了。”看到穆黎出来,站在门外的邢志刚拍了拍她的肩。 她摇了摇头,这个时候无声胜有声。 谷文琛道:“你先回去吧,我留在这里。” “好。”她点头,随即离开了警局。 从警局离开后,穆黎直接回了工作室,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静心分析。 分析嫌犯的话,尤其是他的眼神。 他们都说着彼此心知肚明、一语双关的话,可越是这样,她越觉得蹊跷,只有他的眼神能透露出一点点的信息。 那痛苦的,又释然的眼神,将他想要赎罪的心理显露无疑。 赎罪,没错,因为他认为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可这样说来的话,昨天他说的“替罪羊”要如何解释? 是他说谎吗? 可如果是说谎,他又是如何得知她与蔺家的关系? 如果没有撒谎,为什么只字不提?他想要隐藏些什么,值得搭上性命? 他不肯再说什么,她似乎也没有机会再见他,接下来要怎么办? 下班时间到,穆黎便回了梨花溪。 途中穆德忠再次打来电话,这一次不是为蔺瑾谦和凌姝,而是晨报上她与蔺易胜出现在公园的身影。 穆德忠低笑着说:“我倒是忘了,你和如今蔺家的继承人有段前缘,但是我警告你,穆黎,今时不同往日,你要是够聪明就安安分分地当蔺太太。蔺家老爷子那边,我会替你去说。 ” “别忘了,你母亲可还有遗愿没实现呢。” 穆黎强压着怒气,只想快点结束电话,“你说完了吧?我要挂电话了。” “别不耐烦,至少目前我们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是你父亲,不要以为你留在蔺瑾谦身边的心思我看不出。既然想利用他的力量,就拿出些诚意来。” “你知道一个女人要拴住男人该怎么做吗?野花再美比不了家花,作为蔺家的媳妇,你要八面玲珑,但这些对你来说太难,那你就该先做好蔺瑾谦的妻子。” “一个妻子应尽的义务,你尽了吗?嘘寒问暖、温柔体贴,你给过你的丈夫吗?如果你什么都没有,也怪不了凌姝能插足你的婚姻。” “当年你嫁到梨花溪,我还来不及教导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豪门媳妇,就发生了那样的事儿,如今还有机会,就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阿黎,不管你我为了什么,终究是父女,唇亡齿寒的道理你应该懂。再者,不管是什么原因,当初确实是蔺瑾谦选的你,他对你并非完全没有情分。” “记住,任何一个男人都需要妻子的体贴和关怀,做一个妻子该做的事儿,才能实现你想要的。” 穆黎纵然知道穆德忠对她从未有半点父女情分,父女关系牵扯的是利益,但没想到他会对她说这样一番苦口婆心的话。 但也是这番话点醒了她,从她嫁给蔺瑾谦那一刻开始,她就没有扮演过所谓妻子的角色。 起初,她不忿,不甘,与蔺瑾谦处处冲突,蔺瑾谦亦是不喜她,对她冷若冰霜。两人犹如水与火,冲突多了,蔺瑾谦便不搭理她,因此她从未进入到“妻子”的角色当中。 凌姝温柔似水,蔺瑾谦喜欢这样的女子,与她这个不合格的妻子有关吗? 可对一个将她拖入深渊的男人,她做不到笑脸相迎、嘘寒问暖,她始终没办法与他当夫妻。 她能吗? 为了挖出当年真相,为了母亲的遗愿,她能做到吗? 穆黎坐在卧房的窗前,看着楼下深浓的夜色,那明亮的路灯铺在院子的道路两旁,像是散落的星星,光辉熠熠,指引着回家的路。 不一会儿,有车子驶进来,那是蔺瑾谦回来了。 天黑了,夜深了,他该回家了。 这里是家吗? 穆黎想着,心中不知为何腾起阵阵迷茫的失落感。 她注视着他的车子挺稳,看到他在罗赫的帮助下下车,尤其是那吃力不便的身影,竟让人心生不忍。 一个天之骄子,却终生与轮椅相伴,这样的落差,要有多强大的内心才能扛过来? 穆黎突然发现,她竟然还不知蔺瑾谦坐轮椅的原因。 她起身,取了一条披肩下楼。 到达楼下时,正好罗赫也推着蔺瑾谦进了屋。 别墅里还有值班的女佣,见到蔺瑾谦进来,立刻抱着毛毯走上前。 深秋了,气温一天比一天低,尤其到了夜晚,梨花溪的温度更是比容城市区低上一两度。 穆黎加快步伐,无视女 佣,将自己的披肩盖在了蔺瑾谦的腿上,“夜里霜重,怎么不带块毛毯?” 空气凝住一般,蔺瑾谦微微愕然地看着她。 罗赫忙从惊讶中回神,说道:“是我疏忽了。” 穆黎蹲下身,垂眸避开蔺瑾谦的眼神,自顾自地整理披肩,“我会让家佣在每一辆车上放一块毛毯,以备不时之需。” 她的手不经意触到蔺瑾谦的膝盖,陡然被蔺瑾谦截住。 他握着她的手腕,冰凉的指腹恰巧贴在她的脉搏处,感受到那细微的跳动。 她抬眸凝着他,眸光清澈,透着一股淡淡的哀愁。 蔺瑾谦的心仿佛被针刺了一下,冒出一个小小的血泡来,他倏地松开了她,转移视线,平视前方道:“时间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罗赫,送我回房间。” “是,大少。” “我送你回去吧。”穆黎起身,边说边绕到轮椅后,执意从罗赫手中接过了轮椅。 蔺瑾谦没再说话,由着穆黎推他进电梯。 逼仄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人,这还是第一次,他们共处如此狭小的空间,却是相对无言。 好在时间很短,很快电梯门打开,到达二楼。 穆黎推着蔺瑾谦到达卧室前,还要跟进去,蔺瑾谦却掌控了轮椅,她再推不动。 “回去吧,你该休息了。” “我先照顾你休息。”穆黎紧握着轮椅,不退让。 蔺瑾谦微微眯了眯眼,僵持了几秒,复又松开了把手,由着穆黎将他推进卧室。 时隔五年,再进这间卧室,回忆排山到来扑来,瞬间就让穆黎无法呼吸。 “欢迎你到地狱来,我的小新娘。” 满屋子是喜庆的红色,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却对刚满二十岁的她说这样的话,她吓得连连后退,逃出了房间。 她沿着走道飞快地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心跳到了嗓子眼。 她好怕那个恶魔一样的男人会追出来,再把她捉回去! 穆黎闭眼,强压下翻腾的记忆,那时的蔺瑾谦犹如洪水猛兽,叫人避让不及。 “你在害怕。” 低冷的声音传过来,坚硬地打断了穆黎的思绪,她调整好心绪,迎向蔺瑾谦一贯漠然的目光,点头,承认。 不管主观意愿是什么,既然选择了留下,就该拿出些态度来。 “既然害怕,那就出去吧。”蔺瑾谦淡淡地说,鲜少地露出疲态来。 穆黎摇头,“我是你的妻子,该照顾你休息。” 蔺瑾谦抬眼,稍显吃惊地看着她,此刻的穆黎与往日不同,是因为上午的事情吗? “我并不是做了亏心事要弥补什么,晨报上写的都是无中生有的东西。我这五年在英国,过什么样的日子,和谁联系,你应该都知道。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想尽到一个妻子该尽的义务。” 蔺瑾谦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这番话叫他对她刮目相看得很,从她低头表示想留下来的那一刻,他就不能再用从前的眼光看待她了。 他淡淡地弯了弯薄唇,道:“那你知道妻子的义务是什么吗?” (本章完) 下载【看书助手APP】官网:无广告、全部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