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白尘这人从来都不会不明不白占别人便宜,他摸摸口袋说:“多少钱?” “嗨,不用,我们公司跟这家酒店有长期合作的,到时候财务一起结账。” 陈白尘想说不行,他不想欠别人的,但是尿急,他摆摆手:“等会儿说。” 陈白尘冲进了洗手间,放水去了。 赵越站在那儿,琢磨了一下,决定给老板发个消息。 但早上六点,他老板根本不理他。 陈白尘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又问多少钱,赵越说什么都不告诉他,陈白尘无奈,拿着东西下楼了。 他记住了房间号,直接到前台去退房。 不退不知道,一退吓了陈白尘一跳,一晚上一千二。 陈白尘皱着眉说:“你们这chuáng是金子做的?埃及法老睡过?” 他说完,见前台的姑娘一脸尴尬,自知失言,无奈地认命,付了钱。 从酒店出去的时候,外面又开始下雪。 陈白尘双手插兜,站在门口发了会儿呆,保安过来问他要不要帮忙叫车。 “不用。”陈白尘慢慢悠悠地往外走。 他发着烧,雪落在头顶、鼻尖、嘴唇,风灌进领口跟心里,倒是蛮舒服。 他在十字路口仰头看着陌生的路标看了好久。 他突然觉得很有趣,自己生长的城市却隐藏着从未听说过的地方,陌生到他甚至怀疑自己其实是个不受欢迎的外来客。 朝南朝北。 往前往后。 这个时间,路上车辆不多,偶尔过去一辆也因为下雪开得缓慢。 陈白尘索性不想了,进了路边的便利店,买了一罐啤酒,在便利店靠窗的桌椅边坐下,一边喝酒一边等天亮。 第15章 喝死你 陈白尘经常能看见日出。 有时候是在家里的阳台上,有时候是在24小时不打烊的便利店,也有时候是在路边的台阶上。 外面大雪纷飞,室内通明且温暖。 眼睁睁看着天一点点亮起来,乌蒙蒙的天,找不到太阳。 他喝完了一罐又一罐啤酒,喝得头疼犯呕,却停不下来。 对于陈白尘来说,喝酒这件事就跟呼吸一样,一旦停下就会死。 醉生梦死多好啊,清醒地活着才没劲。 更何况,这个世界并不需要他清醒,酒是唯一能让他继续活下去的拐杖。 天彻底亮了,外面的马路上过路的车也逐渐多了起来,陈白尘并不想回家,回去了也没人在等他。 又一罐啤酒被喝光,他习惯性地将易拉罐捏扁。 便利店店员jiāo接,刚来接班的店员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问他:“先生,需要帮你叫辆出租车吗?” 陈白尘面前的桌子上已经堆满了易拉罐,但他并没有醉得太厉害。 只是晕。 只是虚。 这是他的常态,没什么可担心的。 他摆摆手,明白店员怕他在这里出什么意外,已经在赶客。 陈白尘笑笑:“有雪糕吗?” “你要哪个?我帮你拿。” 陈白尘站了起来,缓了几秒,朝着冰柜走去。 他买了根雪糕,是那种全冰的。 付了钱,推门走进了寒风中。 冬天,飘着雪,陈白尘吃着雪糕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就像过去的每一天一样,不知道自己会死在哪一个路口。 管逍去公司的时候看见助理哈欠连天地在整理资料,随口问了一句:“那个酒鬼走了?” “走了走了。”赵越见他来了,起身给他泡咖啡,“一早被尿憋醒,然后就走了。” 管逍心说:还行,命大,还没死。 他推门进了办公室。 今天有两个会议,晚上要去打针。 想起打针他就想起那个酒鬼,心说:我要是医生就给他开头孢。 想完了,打了个激灵,又告诉自己:不行,不能犯罪。 助理敲门进来,把咖啡放在了管逍桌上。 “对了,”助理说,“昨天您让我送他去酒店,我还以为是您认识的人呢,没想到就是一路边的流làng汉啊!” “流làng汉?” “不过现在的流làng汉也真行,挺有钱的,”赵越说,“我下楼去前台签单的时候,前台跟我说那人自己退房jiāo钱了,一晚上一千二,他竟然就付了。” “……”管逍没想让那酒鬼掏钱的。 那家酒店是他们公司常年合作的,用房和宴席都有折扣,每个季度财务会去结算一次,对于管逍来说,让一个酒鬼占一晚上便宜不算什么太大的事,就算走不了公司报销,他自己出这个钱也无所谓。 当然了,他不是真的愿意让酒鬼占便宜,只是觉得花钱救条人命,跟那人是谁没有关系。 “他说什么了吗?” “没有啊,就说不认识你。”赵越外面的内线电话响了,“那管总,我先去接电话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