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枫久违地在红豆家里借宿了一晚。 至于蓝毒那边，他让一个秘书型去安排住宿，顺便还在泽亚的思考回路里授权了医疗部门的雏形，给蓝毒安排上一个合适的职位。 在红豆家借宿的这一晚，他想了一些事情。 关于未来的事情。 之前他是没有余裕考虑这些东西的，因为他连“现在”都抓不住，哪怕只是思考明天，都显得有些无意义。 可当他忙到了现在，泽亚智能已经走上高速发展的道路，而陆行舰的建设也已经开始，在可见的未来中他有十足的把握摆脱哥伦比亚，真正拥有一个能够给予自己安全感的地盘。 他会开始正视未来，会开始考虑接下来的道路，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个人的目的是很明确的，为了治好矿石病，需要赚钱，然后开发升华钥，得到这份能够保护爱与和平的力量。 那么，泽亚智能的目的呢？ 他所创建的这个公司，拥有足以成为庞然大物的底蕴的这家公司，又该走什么样的道路？ 为建设和谐泰拉而发光发热吗？ 这么高大上的口号，秦枫喊不出来。 这个世界有多乱，他也是见识过一些皮毛的。 哪怕是这个哥伦比亚，他所见过的黑暗也仅仅只是表皮。 诸如莱茵生命、军方等资本及其科技实验室在背地里搞的龌龊事，各个矿场与源石加工厂对感染者的压榨，某些专门“收容”感染者的监狱在做什么等等，这些都是比他亲眼见到的黑暗更恶心的东西。 他运气不错，没有与这些东西打交道，但是亚克在因此而成长。 在泽亚的思考回路中，他能在隔离程序里看到那些“养料”，它们让亚克愈发与“恶意”这一概念相融。 在假面骑士01的世界观中，最终亚克与恶意完全合为一体，近乎概念化。亚克成为了恶意的表现与代行，哪里有恶意，哪里就有亚克。 而在这泰拉世界，以亚克目前的成长速度，它拥抱恶意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好在秦枫还在，泽亚还在。只要秦枫不让亚克被散播出去，那亚克就仍是可控的。 可是，恶意是不可控的。 生物趋利避害，生命自私无情。 因为敌人过于强大而畏惧，所以割裂群体、背叛手足同伴。 感染者向当局举报帮助其他感染者的普通人，这种可悲又可笑的事情秦枫是亲眼见过的。 所以，他从未想过要拯救所有感染者，因为他觉得有些人的倒霉是自找的，是活该。 可是，当情绪冷却，他又有些迟疑。 他们真的是不可救药的吗？渣滓固然存在，可有的人也许只是在盲从，因为没有人告诉他们还有第二条路。 秦枫并不是理想主义者，倒不如说，他其实是个悲观主义者。 他不觉得感染者能拥有什么像样的未来，所以知道有办法能消除矿石病的时候，他才头一次感觉抓住了希望。 感染者身上的矛盾，并不只在于矿石病，背后有着复杂的利益关系。 他们被歧视、被剥夺人权，是因为有人能够得利。 说得残酷一点，既得利益者是所有普通人，因为感染者在代替他们挖矿。 缩小范围的话，既得利益是当权者，是贵族，是个别资本。因为有感染者这种好用的免费消耗品，所以可以剩下大量的、应该用于开发更好用且廉价的防化服或机器设备的钱。 甚至于，若是出现了某些难以处理的矛盾，也可以转移到感染者群体上，以此暂时平息一段时间。 秦枫觉得，也许他可以为感染者做点什么。 他拥有能够做到这件事的力量。 或者可以这么说，只要能赚到足够的钱，得到相应的资源，他拥有的力量将足以清洗地表，足以让他的意志不被任何人违逆。 别说泰拉诸国了，南边的深海，极北的神灵，地下的世界……这些杂七杂八的家伙，也终将被一视同仁。 当然，这只是未来，不是现在。 秦枫并不会将未来才会发生的事情当做前提，太过遥远的设想，往往只会成为一种令人膨胀的欺骗。 对他而言，他现在要做的，是按照自己的不成熟的想法行动起来。 等到救的人多了，聚集了更多志同道合的同志，他所想不通的事情也许就能找到答案了。 秦枫不会期待救世主，哪怕是罗德岛，在他心中也没有多么可靠。 ‘我只要去做我能做到的事情就好，让专业的人处理专业的事，这才是对的……吧。’ …… 第二天的早晨，吃过早饭后，萨卡兹人聚集了起来。 “我们决定了。” 昨天的那位被找来开过会的壮汉，作为代表对秦枫如此说道。 “我们相信你，跟你干。” “我们曾经以为哥伦比亚会成为我们的第二家乡，但是事实并非如此。失去卡兹戴尔虽然不等于失去一切，但萨卡兹人真的很难得到尊重了。” “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事情不会有任何变化。” “可是，如果是01小哥你的话，也许能带来变化。” “实话说，从你和小红豆拿回了那笔钱的时候开始，我就觉得你一定是个大人物。” “你会带领我们的，对吧？” 周围的萨卡兹人，纷纷发出了赞同的声音。 他们有人面露笑容，有人面露不安，但既然都站在了这里，显然是已经统一了意见。 “——我会的。” 秦枫点头。 这份信赖沉甸甸的，但是感觉很不错。 统一意见后，众人便匆匆解散、上工去了。 秦枫与红豆回到家中。 他打印了一台多功能通讯器交给红豆。用它能取得联络，同时还能实时连接泽亚，显示周围地图。 这东西是实用的工具，同时也是信物。 “太好了。我原本还以为会有人不愿意离开呢。我们也不是所有人都还有冒险的心气。有些人，已经甘心接受现状了。” 秦枫停下手头的工作，看向红豆： “那他们为什么还是同意了？” “因为相信你呀。当然，也有人是相信我，因为我同意了所以才同意。” 听到红豆这番挺起小胸脯的自吹自擂，秦枫不由得笑出了声：“噗，毕竟是红豆大姐头嘛。” “不许笑话我！谁是大姐头呀！我只是敢说敢做罢了。照我妈的说法，我这是傻大胆，是‘初生的丰蹄不怕菲林’！” “我可没想过要当大姐头。我的脑子没有大人好用，我只是会舞枪罢了。” 秦枫看着红豆气鼓鼓的模样，笑着说道： “在你的年龄，这已经足够厉害了。大家就是看中了这份勇气与自知之明，才会管你叫大姐头的。” “是吗？那倒是挺不错……诶嘿嘿。” 红豆乐了，傻乎乎地笑红了脸。 少顷，她小声道： “秦枫哥，等离开了这里，我想去看摇滚的演唱会。对了，你知道摇滚吗？” 秦枫点点头，他当然知道摇滚。 还在地球的时候，他也是个有演出经验的老鼓手了。虽然他专攻轻音乐，但摇滚也是懂的。 不过，泰拉的摇滚他还从未听过。 “那是几十年前兴起的新的音乐形式吧？” “没错！只要是生存着的人，就都会有想要发出呐喊的时候，对吧？摇滚就是呐喊！我在听的时候，能和表演的人一起…呃，对，一起释放！” 谈起自己喜欢的东西，红豆兴奋地凑到了秦枫的面前。 她手舞足蹈地解释着，绞尽脑汁地从她没怎么上过学而显得有些贫乏的词库中搜刮，试图将摇滚形容得极尽美好。 看得出来，她已经沉醉于此。 只是听着她的话语，看着她的样子，都仿佛能体会到那种心潮澎湃的感觉。 “好。等离开了这里，我们一起去看演唱会。或许，你还可以试试自己去创作。等离开这里之后，我会送你一把电吉他。” “在那之前——” 秦枫起身走到屋外，在闪耀的能量光辉中打印出几本书来。 “你得先看看这些。” 红豆接过还带着余温的新书，一脸疑惑：“什么啊？字典，语文，还有乐理？这难道是课本？” “没错，是课本。想要创作音乐的话，得知道什么是音乐，知道怎么去创作。这些只是基础，但对现在的你来说已经足够。” “真的喜爱这件事的话，就不要吝啬在上面投注时间。希望这能让你的生活更充实。” 红豆看着手中的书本，一时无言。 她不是第一次见到课本，因此她才知道，这东西有多贵重。 这几本书，就得几百块钱。 换成钱能买来多少食物啊？ “秦枫哥，我……” 秦枫还以为红豆是嫌弃学习麻烦，摸了摸她的脑袋： “咋啦？难道你对摇滚的喜爱是虚假的吗？敢说敢做，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不…不是的，”红豆也顾不上秦枫摸她头的事情了，张了张嘴最终只憋出一句话，“谢谢你。我最喜欢你了！” 她如此说着，将书放到边上的小桌上，抱了过来。 秦枫也回以拥抱： “我也喜欢你，小红豆。” 结果，红豆哼哧一声，不太情愿地把他推开。 “……哼，又把我当小孩子！” 啊？ 看着鼓起脸颊拿着书到一旁学习的红豆，秦枫满头问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