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远山告别小春,来到队伍前面,同那发牌子小师弟低声说了几句，小师弟探头往后瞧了几眼,然后跟刘远山点点头。
    排了两柱香功夫,终于轮到小春了。
    “咳，我来领牌子。”
    小师弟瞄了小春好几眼,觉得有些眼熟。
    “你是不是来过？”
    “嗯？”小春想了想,道,“哦,我曾经来过很多次,不过不是考试，是来卖药。”
    “哦哦！我想起来了。”小师弟手指头点点,“你和另外一个女子，经常偷偷往内院跑，对吧。”
    小春：“”
    她每次和玲儿上山卖药，总是抓紧一切机会往剑阁内院跑，大师兄就那里练功。不过成功次数很少应该说是一次都没有。
    “咳。”小春咳嗽两声，道：“我怎么不记得你了。”
    小师弟咧着嘴，笑道：“剑阁这么多人，你不记得也是正常。”
    小春伸手，将自己剩下花籽递给小师弟。
    “喏，你吃不吃。”
    小师弟欣然接过，“吃吃，当然吃。”
    这两人一来一去中，后面排队不乐意了。
    “我说，能不能点，怎么还吃上了？”
    小师弟一边嚼着花籽一边皱着眉头朝后面怒吼，“急什么急，急就能进剑阁了？！这么点定力都没有还来参加考试，想什么呢都。那个，说你呢，别往前挤了！”
    小春低声道：“你还是把牌子给我吧。”
    小师弟也压低声音，同小春道：“你别急，师兄已经进去帮你问了，你拿着牌子后面等一等。”
    小春不为人知地点点头。
    她总觉得这事有些不光明正大，做起来有些心虚。
    “你想要天牌还是地牌。”
    “啥？”
    小师弟：“你都不知道？”
    小春茫然弟摇摇头。
    小师弟：“这有天牌和地牌两种牌子。”
    小春：“有什么区别。”
    “考试地点不一样。”小师弟道，“考内容也不一样。”
    小春：“区别很大？”
    小师弟伸出手指头，示意小春低下头，他压着声音道：“有很大区别，地牌是普通牌，今年要过三关才能通过山试。天牌是给那些本就武功高强人准备，他们只需要考一关就好。”
    小春：“那天牌岂不是。”
    小师弟瞪着眼睛，一副你根本不懂表情。“可天牌不好过啊，天牌是由大师兄亲自监审，大师兄可是公正不阿六亲不啊不是，我是说大师兄可是很严厉。”他和小春凑得很近，眯着眼睛道，“地牌就不一定了，刘师兄也是地牌考官之一，水分大得很。”
    小春：“”
    小师弟：“怎么样，我拿地牌给你？”
    小春直起腰。
    “我说，我看起来就这么没本事？”
    小师弟：“是啊。”
    小春：“”
    小春一咬牙一跺脚。
    “拿天牌给我！”
    小师弟：“”
    小春：“我要让你们看看，我陆小春也不是吃素，我也是练了好久才来！”
    小师弟：“你别冲动。”
    小春把脸探到小师弟面前，阴森森道：“拿天牌给我。”
    小师弟被他逼得往后仰了仰。
    “可是刘师兄说”
    小春一字一句：“拿、给、我！”
    小师弟无法，只有拿了一块天牌给小春。
    “天牌要后山考，你你认得路么。”
    小春：“嘁，剑阁后山，我翻过二百多遍了。”
    小师弟：“你翻来做什么。”
    小春：“当然是找大咳咳，你管那么多作甚！我走了！”
    说完，小春转身就走，小师弟后面叫道：“那刘师兄怎么办？他还让你等他回来呢！”
    小春：“帮我给他带好，我考完了会去找他！”
    小师弟无奈地坐了回去。
    就小春转身离开时，放牌子桌子边忽然刮起一瞬冷风，小师弟打了个哆嗦，有些莫名其妙地坐下。
    后面排队人怨声载道。“怎么这么慢啊，拿了牌子就走好了。”
    小师弟：“怎么，你要等不了就别来了。”
    后面那人又缩回去了。
    小师弟整理了一下衣衫，重坐到位置上。
    “下一个下一个。”小师弟头也不抬道，“你要什么牌子。”
    “唔，给个天牌瞧瞧。”
    语气清淡，竟是个女声。
    小师弟抬头，看见面前站着个娇美女人，女子年纪不算小，大概二十五六，打扮也不是寻常江湖人模样，而是穿了一身大红衣裳。女子容貌秀美，气质淡雅，只不过一脸无所事事表情，看得小师弟有些不爽。
    “你也要天牌？”
    女子靠木桌旁，“是啊。”
    小师弟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你会武功么，要是没个十年功底，我还是劝你领地牌。”
    女子抠抠手指甲，“前面那个会武功么。”
    小师弟：“”
    女子撇了小师弟一眼，“来，给姐姐牌子。”
    小师弟无法，长叹一口气，道：“你等等。”
    小师弟低头，桌子下面翻来翻去。
    “哎？奇怪了？好像少了一个。”
    女子敲敲桌子。
    小师弟：“哎哎，真少了一个，哪去了？”
    女子垂着眼睛看着小师弟，红唇努了努，又若有所思地看向小春离开方向。
    半响，她轻笑一声。
    “好了好了，又不是都没了，随便给姐姐拿一个就好了。”
    小师弟：“好端端怎么会没了。”
    女子道：“谁知道呢。”
    小师弟：“”
    “点，给我一个。”
    小师弟耷拉着嘴，拿了块牌子给她。女子手指翻转，牌子她手中灵巧地转了个圈。
    “姐姐走了。”
    小师弟拧着眉头，低叹道：“现这是怎么了，想当年我入剑阁时候，唉”
    这边小师弟唉声叹气地回忆当初苦难，这边小春已经蹦蹦哒哒地绕到后山了。
    不过，她走着走着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后背好似一直流汗。
    “哎？”小春抬头看了看，“这天也不热，怎么总流汗。”
    她伸手，摸了摸身后，果然一手湿漉漉。
    但是
    “好像不是我流”
    小春侧过身，手后面摸来摸去，后才发现是背上剑出了问题。
    “哎呦！怎么这么多水！？”
    小春瞪着眼睛，将剑从背上卸了下来。裹着剑布已经湿得透透。
    小春抖搂抖搂剑，地上淋下不少水滴。
    “这！这是怎么了！这剑还会出汗么！？”
    小春嘴里嚎叫着，手上却没停，一直不断地晃着剑。
    她晃荡过程里，小春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丝别样感觉。
    太阳，李青，汗水，剑。
    小春停了下来。
    半响，她恍然大悟道：“难道大块头做剑也会有他怕光毛病？”她想到这，连忙将剑提起来，拿到树荫下面。
    “这里怎么样？”小春将剑靠树上。
    没一会，小春发现剑身上水果然变少了。
    小春：“”
    “原来真是这样。”小春看着那阔剑，笑了出来。她伸手，戳了戳剑身。
    “我说，你还真是大块头做剑，连怕光毛病都同他一模一样。”
    知道了这点，小春将剑重包裹好，挑着背阴地方走，也可能地加了脚步。
    又过了一会，小春终于找到了天牌考试地点。
    不出她所料，果然是剑阁弟子练功院。
    小春同这个院子有着深厚渊源。她和玲儿不只一次地想从这潜入剑阁内院，一探大师兄行踪。现再次来到此地，小春感触颇深。
    “啊难得一次光明正大地来。”小春站院子口，感叹道。
    练功院紧连着剑阁藏书楼，再向里便是问涛阁——也就是大宗师静修之地，所以这一片非常安静。
    小春摸着院子圆门，蹑手蹑脚地往里探探头。
    刚看过去，便发现里面六七双眼睛一起看着她。
    小春：“”
    所以小师弟才说——
    “咳。”小春被看了个正着，她也不紧张，清了清嗓子，她挺直腰板昂首阔步地走了进去。
    算上她内，院里一共有七个人。
    就小春挨个观察时候，那六个人又齐刷刷地看向院子口。小春莫名其妙地也跟着看过去，发现院外走进一个人。小春顿时心里翻了翻眼睛。
    嘁，非得看过来才显得高超么。
    再瞧来人，步伐缓缓神态悠闲，一身大红衣装，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哦，这么多人。”那女子进了院，四周看了一圈。后将目光定小春身上，小春眨眨眼，那女子朝她走了过来。
    女子来到小春面前，小春看了看她，先开口道：“原来还有女人拿了天牌哦。”
    女子笑眯眯道：“我叫梅茹，妹妹如何称呼。”
    小春：“陆小春。”
    梅茹：“我刚刚排你后面。”
    小春：“哦？我都没有注意到。”
    梅茹笑道：“我正是看到了妹妹英勇，才跟着要了天牌。”
    小春：“”
    听见梅茹这么说，小春顿时有了一种把别人坑了感觉。
    “咳，你不能跟我学啊。”
    梅茹：“怎么。”
    小春：“我，我就是来试一试。”
    梅茹：“我也是来试一试。”
    小春：“”她看着梅茹，觉得这个女人有些奇怪。“你来剑阁是为了做什么？”
    梅茹：“当然是拜师了。”梅茹反问道，“你呢，你来剑阁为了做什么。”
    小春理所当然道：“当然也是拜师！”
    梅茹点点头。
    小春和梅茹聊了一会，越聊越起劲，两个人来到院子角落里坐着，跟其他六个人离得远远。
    小春：“唉，等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考。”
    梅茹：“你紧张么。”
    小春：“说实话么，有一点，你呢？”
    梅茹摇摇头，“我不紧张。”
    小春撇嘴道：“吹牛吧。”
    梅茹：“为何要紧张。”
    “当然是不由自主啊！”小春道，“你到底想不想进剑阁，听说天牌考试是由大师兄来考，他可严厉了呢。”
    梅茹：“大师兄？”
    小春狠狠地点点头。
    梅茹：“不认识。”
    小春：“”
    “剑阁大师兄啊！”谈起大师兄，小春就激动了，她一下子从地上蹦了起来。“剑阁大师兄你不认识？！那是大师兄啊！”
    梅茹乐呵呵地拉着小春胳膊，“别急，坐下说。”
    小春坐了回去。
    梅茹看着小春眼睛，小春冷不防于之四目相对，一瞬间好似被她看得精透一般。
    小春：“你作甚这么看着我。”
    梅茹：“同姐姐讲，那大师兄是不是不一般？”
    小春：“当然不一般！”
    梅茹：“我是说，对你不一般。”
    小春挑眉。被人看透，她也不焦不燥，随意地点点头。
    “是不一般。”
    梅茹瞧着她，半响笑了出来。
    “呵，你这性子，姐姐倒是喜欢。”
    小春歪歪嘴，没说什么。
    “那是你剑？”
    小春抬眼，看见梅茹正看向一旁——她将李青做给她剑插了院子角落阴凉处。
    小春点点头，道：“是啊。”
    梅茹：“好大剑。”
    小春想起大块头，不由得笑了笑。
    “你没见到做他人，见到了你就不奇怪了。”
    梅茹：“怎么做了这么大剑给你，你拿着不吃力？”
    小春：“哪有，这剑看着大，其实虚得很，一点都不重。”
    梅茹一脸怀疑，“是么。”
    小春：“要不你试一试？”
    梅茹：“好啊。”
    说罢，小春和梅茹都站起身，来到墙角。小春指了指剑，道：“来吧，你拔起来试试。”
    梅茹伸出手，就要碰触剑柄一瞬，她忽然回头了。
    “嗯？”小春有些奇怪，她跟着转过头去。
    院子深处，紧临着藏书楼地方，有一道半圆拱门，拱门内种了几棵树，恰好挡住了外面视线。就小春回头时候，一道人影从拱门内缓步而出。
    小春觉得，天地一下子就静了。
    小春觉得，她每一次见到卫青锋，他好像都加高大了。
    卫青锋穿着简朴青衫，身上一件配饰都没有，发丝被黑色发带绾起，束脑后。他一步一步走向院子，目色深沉又安稳。虽然周身朴实无华，可是这样一个人，却是所有人都不能忽视。
    神如沉渊，气如长虹。
    武道之巅峰。
    小春一眨不眨地看着卫青锋。
    蓦然，卫青锋似是感受到了什么，他看向小春方向。
    四目相对，小春退后了一步，
    好卫青锋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否则搞不好小春就要蹲到地上了。
    梅茹托着小春后背。
    “你还行么。”
    小春：“没问题。”
    小春整理了一下，提起剑朝院子中间走去。梅茹跟她身后。
    见到卫青锋出来，院子里所有人都凝神以待。
    卫青锋站院子中间，缓声道：“既然诸位领了天牌来此，想必我也无需赘述什么。今年”
    小春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院子里所有人都看卫青锋，可是没有一个把眼睛瞪成李子一样。
    卫青锋被她看得顿了顿，接着道：“今年天牌之试只有一轮——与我论剑。”
    站小春身边男子道：“与你比剑？”
    卫青锋：“不。”
    男子：“那是什么。”
    卫青锋：“切磋。”
    众人：“”
    那男子忍无可忍道：“要是能赢你，我们还来剑阁做什么。”
    众人附和地点头。
    卫青锋：“非是赢我，只要让我看出你武骨与资质即可。”
    众人：“啊。”
    卫青锋：“那么，从谁开始。”
    一直问话男子站出来。
    “我第一个吧。”
    卫青锋点头，“好。”
    男子：“你亮兵器吧，我听闻‘断涛’乃是剑阁镇阁之剑，今日有幸一见，也不枉此行。”
    卫青锋：“那你也该听闻‘断涛’从不为切磋出鞘。”他一边说，一边从腰间抽出一柄剑。
    小春瞧着那剑，感觉跟自己二两银子买那柄气质尤其像。
    男子看着剑，道：“你确定要用这个？这柄剑恐怕连我一招都受不住。”
    卫青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缓道一声：
    “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