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与南九阳望着小桃花,只微笑着点头。 方才的话语似落入虚无,有些飘渺,南霜忽觉时间所剩无几,忙又喊道:娘亲,我还见到了萧满伊,她长得果真如烟花般好看,我一瞧便喜欢她。我对她跟妹妹似的,我一辈子都要对她好。顿了顿,她慌忙又道:不过烟花仿佛喜欢穆大哥。穆大哥原来就是东街老先生的常常提起的喜鹊儿子,我认了他作大哥。他人可真好呀,心底单纯善良,又十分照顾我,就是有时脾气bào躁了些。 花月笑的时候,也有两颗小虎牙,嘴角边旋起梨涡。她的身形渐渐消散,南九阳侧过身子,对花月淡淡笑了,双眼里是三月暖风,九月白云:女儿一生,得知己,有爱人,甚为圆满。 花月道:真好真好啊。说着,她足尖离地,缓缓朝后退去,越退越缥缈。 南霜急得直追,一边叫道:娘亲,当年是女儿不对,你在我脖间刺了个桃花印记,女儿不该记恨你。我一直以为那印记又丑又不好看。后来你去世了,我又懊恼那桃花印惹祸,毕竟横亘在逝者生者间的遗憾,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苦恼。直到,直到将才,有人告诉我,那桃花印跟我人一般,喜庆又热闹。娘亲,那个人是于桓之,他说这桃花印,是大俗大雅的一色chūn。 南霜沿着河岸朝花月追去。分明是chūn日暖阳的天气,却不知何故落了雪。细碎的雪粒子缀在枝头,坠入河水。 天光渐暗,日影瑰丽。花月的身影,消失在灿漫的huáng昏晚霞中。 南小桃花至梦中惊醒时,仍旧心有余悸。一只手温温凉凉地抚上她的额头,南霜睁眼便对上于桓之清亮的眸子。 做梦了? 小桃花嗯了一声,想到在梦里,自己对花月和南九阳提及于桓之,便偏着头不由问道:你几时跟我回家见爹爹? 于桓之的手还搁在南霜的额头上。听了此言不禁愣了一愣,抬手轻轻在她额头怕了下,笑道:怎如此心急? 南霜以为于桓之此言甚为实在,毕竟天下人都知晓她与穆衍风有婚约。如今她要改嫁于小魔头,即便不用封住悠悠之口,也应过了穆香香宋薛这一关。 思至此,她又颇为理解地点头:你说得对,这事委实急不得。 于桓之很是语塞地望着她,半晌又捏了捏额角。 萧满伊自醒来便不见南霜。她本以为小桃花是早起后,自个儿在苑内各角落转悠,瞅瞅东西顺一顺。岂料她满园子找了半晌,连人影都没瞧见。 萧伊人有些惆怅,正打算去苑外寻一寻,远远地却望见穆衍风身着劲衣,手提着长剑,神清气慡地朝沁窨苑走来。 见着萧满伊,穆小少主在原地愣了一愣,复又前行,走至她面前还未开口,就听萧伊人喜道:衍风,大清早的你我就遇上,缘分呐这真是! 穆少主有早起练剑的习惯。冬日晨,他出了一身汗,额发凝着露水,双眸益发清澈,风姿飒然,瞧得萧伊人真是心神dàng漾。 出乎意料地,穆衍风听了此言,并未如常地唤苍天,而是蹙眉看着她,用手提了剑往肩上一扛,问:昨夜你跑哪儿去了? 第41章 昨晚跑哪儿去了? ——这是个颇为暧昧的问题。 萧伊人如是想。 一个男人,关心一个女人夜里的去处说明了什么?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在一定程度上,萧伊人蠢是蠢了些,但就自欺欺人这一点,她委实是个人才。 她此刻认定穆衍风的心底对她燃起丁点火星子,斟酌了良久,颇为谨慎地答道:衍风,近来江湖风平làng静,着实古怪。我昨夜易装下山,护着小桃花去云上镇为你打探风声去了。 萧伊人自是不着痕迹地省略了途中遭险,他乡遇故知等等桥段,满心以为穆衍风会因着她的所作所为而感动。 其实于桓之从山下拎回了烟花桃花后,便顺便跟穆少主说了两人的去处。穆衍风心里早有数,此刻不过瞧见她随便问问。 听了萧满伊冠冕堂皇一席话,穆少主笑了一下,道:去青青楼打探风声? 萧伊人见状,又讪讪地说:青青楼龙蛇混杂,是滋养小道消息的好地方。 穆衍风愣了愣,又笑起来。 若说于桓之的笑,是浸在泉水里的清玉,那么穆衍风的笑,便是沐在chūn晖中的明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