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彬确实是故意的，但却不是装的。

    一个吃不饱，穷困的人身上的气味，和一个衣食不愁，生活得到严格管理的人的气味是不同的。这些人的身上最开始还有一种香皂的气味。如果单纯从体能上来讲，他们也并不弱，弱的是战斗意识。

    当然现在香皂气息没了，只有血腥味和土腥味。

    所以从黄彬第一次冲进敌军之中的时候，就有了这个判断。

    能够给匪兵充足补给的势力，不过就是两家，一家是海岛，另外一家就是墨利加合众国。海岛的那个果党，本来就是各种势力凑起来的，四分五裂各自为政，根本没有那么好的纪律。就算是黄埔出来的，也都精通收买人心，小恩小惠还是懂得给的。

    徐君茹第一时间去搜查那个除了军官之外，最有可能身上有东西的通讯兵尸体，结果是什么都没找到。这就已经让黄彬奇怪了，现在看来，还真是干净。所以只能是一个结果，这里有墨利加特工。

    桂北不是桂西南，墨利加特工人员是怎么进来的？

    徐君茹回来报告的时候，也验证了黄彬的想法。

    “别装了，没那么严重。你的活儿来了。你要去问一下，有没有发现墨利加特工的报告。另外，去问一下，这些特工要么是在地面上有通道。要么就真的是从飞机上空降来的。”

    黄彬递给了何敏一碗热水。

    “你才装呢。我就不信你第一次比我好。”何敏端过碗，脸上有了笑容。

    黄彬扫了她一眼：“我第一次看到死人，已经饿了很长时间了。见到尸体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肉。”

    何敏把一口水全喷了出来。

    王峰笑呵呵地道：“这就是衣食不愁大家小姐和我们这些穷小子的区别。何指导员，你一定分不出来饥饿的土匪，和吃饱饭的土匪之间的区别。而我们一看就知道。”

    “行，我接受批评。你说有墨利加特工？”何敏再看那些尸体的时候，居然已经没有恶心感了，因为她想起了在延城时候洋人的脸。

    “有墨利加特工不稀奇，重要的是他们有足够的补给。虽然可能有些紧张，管理很严，但是足够这些人吃饱，完成训练。”

    黄彬道：“虽然说好兵不是短时间训练出来的，但是并不是说前朝军队散落在大山里的散兵游勇中挑不出来好兵。”

    王峰和侯越都点头，因为特种分队中，不仅仅只有李诚一个人有旧军队背景。

    黄彬就笑了：“如果我们的判断是真的。那就说明，高丽，我们打得还真不错。说不定还有和我们一样厉害的侦察兵兄弟露脸了。所以墨利加就和海岛勾结，想在我们的后方用同样的法子捣乱一下。”

    王峰道：“就是说雷队他们有对手了。”

    何敏和侯越躲到电报室鼓捣了一会儿，消息就传来了回来。

    原来别说是军分区，就是整个中南局，现在都非常愤怒。因为防空力量不足，连雷达都只是刚学会用，海岛和墨利加飞机从沿海钻空子，直飞内地，最远都到湘西了。空投的特务有些被抓了，但是肯定有没被抓的。

    至于是否有墨利加特工直接参与，上面表示保留意见。因为墨利加人很怕死，不会让自己人来。但是他们专门培养的海岛特工却有可能。

    黄彬回想前世，大概在几个月后，自己就到了东南沿海进入防空部队。全苏军官教员，一些老大哥士官比师长和军长的待遇还要好。国家全面接受老大哥模式，就是这个时候开始的。

    不过只过了两天，当雷虎带的特种分队近在咫尺的时候，乐平专区就来了调令。

    刘亭调乐平专区任军代表，何敏、黄彬调荔浦县任军代表，协调军地关系。正式下文任命军代表的，其实是何敏。黄彬这个军代表是暂时的，算是军政大学的实习生。

    刘亭从前线回来的时候，古怪地看着黄彬：“你到底还得罪了什么人？”

    黄彬苦笑：“我能得罪什么人？我不过就是一个小兵，还是没毕业的小兵。”

    刘亭道：“我跟你说，去了地方好好干，没干好，一号首长会直接过来枪毙你。”

    “一号首长？”黄彬很长时间没听到这种称呼了，不过很快就醒悟过来是谁。但是这个时候一号首长就算回来，不是也在养病当神仙过日子，怎么会有这句话？

    不过刘亭没有多解释，就上车走了。他去的是平乐专区，所以要提前走。

    没有等到雷虎，黄彬多多少少有一些失望，来接何敏和黄彬的是文连昌。

    荔浦县已经和修仁县合并，文连昌降格了，成了荔浦县书记。

    “其它地方，军政都有老大哥派的专家进驻。平乐专区也是一样，不过荔浦县被领袖和中南局特批为试点，以后可能还包括这瑶山。”文连昌没有灰心丧气，而是踌躇满志。

    何敏有自己的情报，所以对一些事情是清楚的，她甚至知道这些决策是如何经过两方博弈后制定出来。她看向身边的黄彬，发现黄彬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

    黄彬据说像他母亲，何敏见过黄承宗的照片，是个斯文的文人形象，但是和黄彬相貌不像，气质到有七八分相似。所以年轻的黄彬脸型柔和，称得上是俊美。

    只是因为何敏查找黄彬个人资料，她还被家里人训了一顿。

    何敏的心思不在话语，而是在身边的少年身上。前座的文连昌从后视镜里看了一个正着。而且何敏的表情变化丰富，她瞟了一眼少年之后，心情就变得很差，眼神里满是纠结。

    二十四五岁的大姑娘，没成亲的，就是在革命队伍里，也是非常少见的。甚至组织都会开始关心，要做拉郎配。何敏一定有，但是似乎没成。没成的原因就是这姑娘有些心高气傲。只是这姑娘和少年差距太大了。

    “我们提出的政策和想法，和绝大多数人都是不同的。比如我们提出是首先满足老百姓的基本需求，发展好大农业的基础上做好工业配套。其它地方是完全相反，是满足工业的需求的情况下，做农业的配套。”

    文连昌装作没看见，继续说着。因为这些话是说给少年听的，别看他闭着眼睛，文连昌感觉得到少年在听。

    “政务建设也完全不同，外面是要先保住前朝留下的工业和城市。我们则要先把农村建设好，对城市进行城乡融合的改造。外面是先建工厂矿山，我们则要先修公路铁路。城市建设，外面是先建高楼厂房，我们是要先规划配套设施。”

    文连昌笑道：“因为有太多不一样，所以这个试点非常重要。”

    “所以也限定在荔浦和瑶山？”黄彬道。

    文连昌没有直接回答：“与老大哥的谈判并不顺利，老大哥虽然可以为我们提供工业设备，但是要用农业和矿产品去换。有一点你是对的。老大哥那边缺粮，农业基础很差，粮价很高，不过工业产品价格更加高。反正怎么算我们都吃亏。”

    如果说中国出兵高丽是投名状，现在只打了两次战役，第三次战役应该才刚刚开始，投名状还不够值钱。

    因为邓恢的密见，京城到老大哥那里的谈判团队抓住了老大哥存在农业缺口，偌大的国土，局部地区产业不能完全配套，需要我们帮助的漏洞，在极端弱势的情况下，还在尽量争取权益。

    中方的要求也在一次次降低，主要是规模，理由就是没钱，搞不了那么大的规模。中方提出的观点是规模可以不大，项目却要求很全，其中包括了大炸弹技术。提出的理由看起来十分充分，也有让老大哥放心的意思。那就是我们是弱国，是农业国家，要一点自卫的技术，理所当然。

    老大哥答应了，但是要求为远东的重工业配备足够的矿业生产，为此大量的地质矿业工程师进入了国内。国家第一个五年计划在老大哥专家组的指导下进行制定，其中资源类矿山开采的规模非常大。专家组认为，没有这些高价值的产品，中国几年后仍然买不起工业生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