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他又道了一声歉,自知是很失礼的要求。 “......”宋郁抬起眼看他。 男人的表情坦率,漆黑的头发,清朗的眼睛,君子得不能再君子。 瞳孔里有熠熠星子的光,透着对过去祖先遗迹的追寻和热忱。 宋郁的呼吸轻了,像是被他蛊惑,手搭在外套拉链上,轻轻往下拉。 拉链的声音在安静环境里格外清晰。 随着整件外套敞开,露出她身体上完整的绘画图案,黑色的藤蔓纹路一直蜿蜒到锁骨下方的位置。 女人里面是一件烟灰色的吊带背心,露出平坦的小腹,领口开得很低,大片肌肤雪白,宛如象牙般细腻,美人骨下方的起伏若隐若现。 “......”裴祉一怔,有片刻的失神。 很快他垂下眸子,敛去了瞳孔里的异样情绪。 帐篷外的雨更大了。 地势偏低的地方已经被水淹了一层,市集里陆陆续续有人醒来,忙碌着搬运货物。 帐篷里面却比刚才更加安静。 裴祉拿钢笔的手很稳,在纸上画出一条笔直的横线,频繁地掀起眼皮,看向她的脖颈处。 “下巴能抬高一些吗?”他掉转钢笔,微微抬了抬笔尾向上。 “......”宋郁看他一眼,裴祉已经低下头,来回继续描摹,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避开和她对视。 她忍不住在心里啧了一声,磨磨蹭蹭地把下巴抬起。 随着下巴抬起,她的胸脯向前倾,腰背伸展,背心向上收束,露出肚脐的位置,小窝很gān净,圆圆浅浅,形状漂亮。 男人余光瞥见,幽深的眼眸更沉。 像是看到什么刺眼的东西,很快收回视线,在纸上的笔划停顿许久。 宋郁保持着下巴仰起的姿势,视线盯着白色帐篷的顶,透着光,顶上有许多被雨打落的黑色飞虫的尸体。 昏暗的光线,让临摹的工作不太顺利。 裴祉凑近了一些,眼眸微微眯起,观察着黑色的纹路。 空气里有很淡的雪松味道扑面而来。 宋郁眨了眨眼睛,屏住了呼吸,藏在头发后面的耳根,变得滚烫。 她的背部僵硬,右手撑着地面已经发麻,她稍稍动了动。 一道惊雷落下,发出一声巨响。 闪电同时出现,帐篷里有一瞬的天光大亮。 宋郁吓了一跳,动作里,胸前柔软蹭到了男人的手臂外侧。 一经触碰,仿佛什么烫人的东西,他们各自都非常快速地拉远距离。 白光消失,帐篷里重新恢复昏暗。 “......”两个人当作无事发生地沉默。 裴祉眼眸低垂,盯着纸上的图案,柔软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手臂上,经久不散,扰人心神。 接下去的几笔线条都走形变了样,墨渍拖沓。 耳边是钢笔划过纸张的声音,一条线一条线,磨得人难耐,宋郁觉得有些后悔了,口gān舌燥的。 煤油灯的光带着热量和朦胧的轻纱,将整个密闭空间染上一层让人喘不上来的气氛。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裴祉终于阖上笔记本。 “好了。”他说。 嗓音里夹杂了淡淡的喑哑。 “......”宋郁悄悄长舒了一口气,她伸手把拉链重新拉到最上,遮住了脖子上的黑色纹路。 雨依然在下。 塔克瓦尔睡得那么沉,也被雷雨惊醒了,他从隔壁树的吊chuáng出来,冒着雨将货物搬运到地势更高的地方去。 他一边搬运,一边大声喊着卡西出来帮忙。 卡西躲在她自己的吊chuáng里,也不知道睡得死还是故意,一声不吭。 “你不出去帮忙吗?”宋郁盘起腿,将笔记本电脑打开,搁在膝盖上。 裴祉低头继续看他的笔记,不为所动,“塔克瓦尔自己能搞定的。”他的语气恢复了清淡。 好像一直是这样,在他们的族群里,他总是不过分冷漠但也不过分热情。 不过这样的天气里,换谁也不想出去。 宋郁耸耸肩,没再说什么,十指搭在键盘上,开始打字。 偶尔有雨水渗进帐篷里来,但也好过外面的瓢泼大雨。 在原始而野性的雨林里,有一处安全的避雨处,已经是一件值得感恩的事情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环境里,听着外面的雨声,宋郁脑子里突然蹦出了很多的灵感。 她打下许多零碎的片段。 键盘噼里啪啦作响,夹杂着钢笔沙沙声。 两个人各做各的事情,互不打扰着,竟然十分和谐。 ——直到雨声渐小。 裴祉整理完今天的田野调查笔记,抬起眼,视线斜斜地落在对面的人身上。 宋郁低着头,嘴角不自觉轻轻抿着,乌发漆黑,落在肩头,像羽毛似的轻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