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丰不再理会李时,又转过头,冷冷的扫了许县丞一眼。 许县丞早已吓的魂不附体,抖的如同筛糠。 迎上李丰阴寒的眼神,他更是六神无主,只以为下一个便会轮到他,一个马趴就摔下了马,大声嚎道:“不要杀我……我有索县令与江县丞勾结乱匪的罪证……” 李丰冷冷一笑。 真真是不知死活。 这许县丞为了活命,竟连这种谣都敢造? 看李丰好似不信,他一个翻身跪在了马下:“若有半句虚言,我许氏上下不得好死……不然乱军为何来的如此之快,两日前还在四五十里外的灵台境内,两日后就到了我朝那城外? 不然贵府李柏将军率兵来助时,城外为何突然多出来了两队贼骑? 全是索思文与江让与敌贼勾联,暗中邀来的……” 李丰和李时直接愣住了。 他们的第一反应是,这许县丞为了苟活,这样的慌话也敢编造? 郭存信先是一震,而后狂喜。 老天开眼…… 他直觉,许县丞说的很可能是真的。 前一点不论,只说那两百敌骑,出现的太诡异了…… 他一声急吼:“不要杀他……” 爷爷几时要说杀他了? 李丰抬起头,看到是郭存信时,竟然一点打招呼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眼神又阴又冷,就像两根利刺,直直的扎进郭存信的双目中。 刚刚还欣喜若狂的郭存信猛的一个激灵,像是见了鬼一样的看着李丰。 他记得李丰,知道是姐夫以前的亲兵队主。 李承志没傻之前,姐夫一家还没有搬往泾州城的时候,他一年能见好几次。 每次见了,李丰都对他恭敬有加,一口一个舅公。 但此时,他竟从李丰的眼中看到了杀意? 这是杀红了眼? 郭存信猛的靳住了马,怒声喝道:“某乃郭存信,你家二郎的舅弟,你家郎君的舅父……” 李丰怒视着他。 爷爷当然知道你是谁! 若非你们这般庸狗鼠辈贪生怕死,李柏何需带兵来此,中了索思文的毒计? 郎君又何需再跑一趟,目睹那骇人听闻的惨相,更逼着他这种从小到大连只鸡都没杀过的少年郎,斩杀数百降俘,从而落的心神耗尽? 李丰当场砍了郭存信的心都有。 李时眼见不对,一声厉喝:“李丰!” 他哪能看不出,李丰明显是被杀意迷住了心,看谁都像是害了郎君的仇人…… 那江让自是该杀,即便出于灭口,也不能让他活下来。 但郭存信不一样啊…… “放心,我没疯!” 李丰木然的回了一句,极其冷淡的看着郭存信:“郎君言,请郭祭酒并张氏尽快出城,随军回山……某只说一遍,若是半个时辰后,你等还未出城,就请自便吧……” 说着又转过头,给李丰交待道:“你带一队丁卒,随许县丞进城,将六哥并伤卒带出来,记往,半个时辰……” 李时有些不放心。 他一指许县丞,朝丁卒低喝了一声:“看起来!” 马上便有几个李氏老卒围了上来,下了许县丞的剑,将他挤在了中间。 李时又朝郭存信一抱拳,淡然的说道:“郭祭酒,还是随某先回城吧!” 意思就是不要留在这里自取其辱了。 郭存信气的肺都快要炸了。 还“郭祭酒”,还“某”? 你还不如直呼其名。 好在他不似江让那般短智,已察觉到事有蹊跷。 不然好端端的,李丰为何突然就发了疯,李氏家将看自己,都跟看仇人一样? 李承志呢? 他心中一跳:“承志呢?” “不需郭祭酒费心!”李丰冷冷的回道,“我看你还是尽早回城收拾行李的好……说半个时辰,便半个时辰……” 郭存信心直往下沉。 怪不得李丰会如此疯狂? 李承志出事了…… 他飞一般的跳下马,扑过去揪住了李丰,厉声问道:“他如何了……” 好在他还有几分理智,声音不大,也没喊出李承志的名字来。 怕李丰冲动,李时猛冲过来,拦在二人中间,又左右瞅了一眼,才低声说道:“医师称,郎君骤然气盛,又骤然气衰,致使气机内乱,神明失养,从而引发了厥症……” 厥症? 李丰和郭存信不约而同的身体一晃,竟像是要同时晕过去? 郭存信眼角都要崩裂了:“那你们还敢回山,还敢让他颠簸?” 李时想了想,又回道:“医吏称,只是气厥,并非尸厥(脑溢血),些许颠簸,并无大碍……” 郭存信和李丰猛松一口气,一起怒视着李时:你就不能一次性说清楚? 前者只是昏迷,后者等同于断气…… “糊涂……你等竟然还想着回山?” 郭存信气的想骂人。 果然,这李氏族人离了主家,一个个跟蠢猪没什么区别。 闹成这等局面,你们竟然还想着一走了之? 其余不论,只要那许县丞说的是真的,李丰这杀官之举不但无罪,还能请功。 李家此行,也就成了解救一县百姓于水火之中的义举…… 所以当务之急,自然是逼着许县丞交出证据,将此事办成铁案。 真要走了,姓许的难道不会毁灭罪证? 但他也知道,他现在说的话根本不管用…… 郭存信稍一沉吟,又低声说道:“既然只是气厥,就想办法,尽快将他弄醒了……就凭你们这些蠢货,迟早都得将李家推入深渊……” …… 李承志感觉自己的状态很奇怪,像是梦魇。 明明意识很清醒,能听到别人在做什么,在说什么,但就是动不了,睁不开眼睛。 两个医吏又是掐人中,又是刺泉涌,李承志甚至连疼都能感觉到,就是醒不过来。 他只能在心里大骂:两个废物,用那一招啊…… 当初救胡保宗时,怕胡保宗失血过多昏迷不醒,他曾给两个医吏教过一招:针刺四神聪。 这是他在安监局培训急救常识时学来的,也是后世中医最基本的医救方法,效果却极佳。 几针下去,中度脑中卒的病人都有可能醒来。 绞尽脑汁的折腾了好久,也不知是其中的哪一个想了起来,两个医吏稍一商议,觉的危险性不大,才决定试一试。 李承志才算是心下稍安。 两个蠢货,总算是开了点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