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个帝王不希望河清海晏,世风清朗。但事实上,这个世界从不是非黑即白。举子仓贪墨一事,只要他们做的不是太过分,陛下是不会贸然去动他们的。” “可我不信!”易嫣咬牙说道,“我要去京城!我就不信,这偌大的天下,没有一个地方是能讲公道。” 苏浅叹了一口气,这姑娘死倔的一点,倒是跟他姑父如出一辙。“二位姑娘,与本宫回宁风吧,本宫会照顾你们,钱师叔的公道,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姑父的公道,我们自己去找,就不劳燕太妃娘娘了。”易嫣并不想去宁风,她要去京城,去御前! 少女眼中,坚qiáng不屈。 苏浅知道,谁劝不了她。 “本宫会派人送你们入京,至于入京之后,你们如何,全看你们的造化。” 第69章 第二天一大早,一辆低调的马车悄悄离开了继承,带走了易嫣和钱如萱。 而静笙她们也在用过午膳之后,乘马车离开了这座边陲小城。 不算宽敞的官道上,马车轱辘声声,静笙开了马车的后窗,看着越来越远的冀城,依稀可看到,城郊外的茶寮门上,飘动着的白幡。 静笙又想起,昨日在冀城中,遇到了一位泣不成声的老妇人,老妇人家中还奉着钱奎安的长生排位。她是个苦命的女人,中年丧夫,老来又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儿子,儿媳改嫁了,家中只剩下她和年幼的孙儿两人,族中人欺他们孤寡老幼,硬生生瓜分走了家中的土地财物,将她们祖孙赶出家门,是青天大老爷钱大人不惜得罪当地豪族,也要为她们祖孙做主。 而这样的事例,在冀城在平常不过。 钱篑安是为好官,不畏qiáng权,为民做实事。 满城飘dàng的白幡,就是这里的百姓,对那位钱大人最朴素的缅怀。 可是……好人不长命啊…… 想到那位钱大人蹊跷的死,静笙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关上窗子坐回了马车中。 “怎么了?”见静笙脸色不好,苏浅伸手探了一下静笙额上的温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让车夫赶慢些。” 苏浅以为静笙晕车了,却见静笙摇了摇头,“不是,我没有不舒服。” “那是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那位钱大人……”静笙想起冀城中,那些百姓提起钱大人时的悲痛。“他一定是位好官吧。” “钱师叔确实是位好官,”苏浅想起了记忆中那位端方如玉的君子,心下唏嘘。“民间有俗言,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钱师叔为官多年,可你看看钱师叔的那位千金,身上穿的,是半旧洗得发白的旧衣,全身上下最值钱的,是那一根素银扁簪。两个小姑娘要去告御状,却连上京城的盘缠都没有。” 苏浅让手下去查了钱篑安的这些年,知道他在贫瘠又偏僻的小县城当了三年的县令,期间积极询查百姓疾苦,修建河渠,重视农桑,施行教化,使冀城百姓贫苦的日子逐渐好起来。 静笙看过那些卷宗,心中郁气更重了。“一个清廉奉公,受百姓爱戴的好官,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死的不明不白!” 苏浅摸摸静笙的小脑袋,安抚着她躁郁的心绪,“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 事实上,苏浅已经去了鸽书,将钱篑安的事,告知了自己的祖父苏太傅。 “不知道那对姐妹……”想到易嫣那对表姐妹,要上京去告御状的路千里迢迢,静笙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放心,”苏浅将小家伙搂进怀里,“我派了人暗中保护她们,她们会平安到达京城的。” “那她们的御状,能告成吗?” “能,我派去的人会护送她们顺利到达登闻鼓前,不过……”苏浅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登闻鼓好敲,但这状可不好告。” 第70章 “为什么?”静笙不解,“都已经告到了御前,难道还是没有办法吗?” 苏浅并没有回答静笙的疑惑,而是说:“静笙,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故事?” “嗯,”苏浅沉重地点了点头,“这是我祖父曾讲给我的故事。十二年前,大宁出现过一场震惊天下的血棉案。那是一场以芦花和稻草充作棉花,给前线将士作冬衣的巨贪案。此案极为恶劣,因为它在隆冬之时,冻死士数余千,冻伤人数更是破万!” 听到这里,静笙眉心都皱起来了,“这是何人所为?” “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苏浅的眼眸蒙上了一层冷意。“当时父皇下令严查,三司会审,甚至动用了绣衣直指,盘查了整个朝堂上下。只是没想到,那一案几乎牵连了大半个朝堂,一时间人人自危。可是.......最后出来顶下这滔天罪责的,是一个小小的木棉提举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