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现在不用上镜。 等着伤口自己愈合吧。 她拧上药膏,从卫生间走出去。 天愈发的凉,她不在家里穿吊带裙了,换上了棉质睡衣裤。 手机关机,被她压在枕头底下,眼不见为净,她重新翻开复习卷,写了两笔,又想起今天田波在课间说的,一个月之后要举办跨年晚会,希望大家踊跃报名,这是最后一次给他们放松的机会,也是他们在一起共同度过的最后一个跨年。 夏藤对这个班的同学倒是没有那么深的感情,或者说就没有感情,但是她对晚会这种东西有。从上学开始,她没有缺席过学校的各大晚会。 她长相在那摆着,唱歌跳舞都是能上电视的水平,演个什么则更轻松,当初她就是演话剧走红的。 学校但凡有活动,她是被点名上台表演的那个,让她坐台下看别人在聚光灯底下,她做不到。 她不喜欢头顶只会在落幕时亮起光的观众席。 可是,她不是曾经那个毫无顾虑,肆意散发光芒的夏藤了。 她身上背负骂名,再上台,把自己抛进大众的眼睛,她不是散发光芒,她是招摇过市,不知廉耻。 两个月了。 她都快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渴望着舞台,又深深恐惧着。 …… 夏藤第二天依然拉高领子去学校。 经过一天一夜的发酵,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该听说的都听说了,从校门口到教室,各种目光在她身上翻转,停留,要一探究竟。 夏藤低头走路,一进班,有种恍然间时间倒退的感觉。 最后排的位置趴着睡觉的人。其他同学各做各事,但上空笼着一股小心翼翼的氛围。 这个班又回到了她来时的模样。 坐镇的人回来,高三六班的名号重新响起来,各路妖魔鬼怪不敢再肆意横行,先前那些乱七8糟的猜测全都咽进肚子里,首的位置走时是谁的,现在还是谁的。 夏藤放东西的声音不轻不重,她没刻意敛着,也没故意加重,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但足够吵醒后面的人。 他没怎么睡,他在等她来。 祁正慢慢坐直,眼睛眯了一会儿,睁开了。 他等她收拾完,“喂”了一声。 夏藤无视,把各科作业理好,要起身出去。 “喂。”他又叫一声,拉住她的校服,“你乱跑什么?” 夏藤挣了两下没挣开,“我要去交作业。” “课代表是死的?” 听见这话,夏藤笑了一声。 “你忘了么?” 她抬起眼,目光平而凉。“因为你,没人敢收我的作业。” …… 这辈子干过多少欺负人的事,祁正记不清了,他不会回想,他对世界是抱着仇恨的,因为世界没有善待他。他不相信有好人,有也轮不到他头上,从他开始认识这个世界起,从未有一个好人来到过他身边。 支离破碎的家庭,遭人诟病的身世,乌烟瘴气的长大,被抛弃,被讨厌,被羞辱,这个过程可不怎么美好。 好在他也未曾尝过美好是什么滋味,日子将就着过,死不了,也就这么长大了。 他只觉得所有人都欠他的。 就算他们什么都没做,他也觉得欠他的。 为什么? 因为他也什么都没做,可是所有人都看不起他。 认识他的骂他讨厌他也就算了,道听途说的凭什么骂他讨厌他?他反击,吼两嗓子回去,他们就变本加厉,指头越指越近,恨不得戳死他,唾沫淹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