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的行动比儒生们想象的还快,已经抢先一步调运粮食去河内赈灾,还有道士免费为难民家的死者做法事,当然,过程中会向难民们说国师之所以不求雨是因为被仲孙明打伤了,难民们对国师的埋怨自然急剧下降,天师道的信誉正在迅速恢复。 儒生们笼络民心的行动便远远没有道士那么好的效果,他们也派了国子监和部分明圣书院的学生去施粥,趁机对难民们宣扬国师的不作为,但民众反响平平。 司马良吉等人正在商议对策,便见府中管家前来禀告说收到了鸽子飞信。 司马良吉连忙打开纸条,微叹道:“祝云台果然要走。”这声叹息里有不满,也有钦佩。 旁边仲孙明急道:“不能让他走,如今我们在民间依然不是天师道的对手,好不容易在太常寺取得些成绩,绝不能功亏一篑啊!” 众人纷纷附和,阚安民当即表示愿去河内阻拦祝云台,慷慨激昂道:“哪怕是死在她面前,也要劝她入京履职。” 众人无不面露钦敬,司马良吉微笑道:“安民拳拳报国之心令我欣慰,但你去求祝云台却是落了下乘,恐怕不会有效果。” 阚安民:“还请大人指点。” 司马良吉轻轻捻须,感怀道:“人间最美,不过六千里慈悲,燕阁部虽然任事敷衍,但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这不是为我们道出办法了吗?” 仲孙明双眼一亮,击掌喜道:“妙极,妙极!” 屋中诸人也缓缓回过味儿来,却也不说破,各自心照不宣,暂时也顾不得对付天师道了,便纷纷前去安排。 没多久,皇宫大内也得到了同样的消息,大内统领顾飞白将纸条呈给夏同皇帝,皇帝感慨道:“祝少卿真名士也!” 小雨公公不舍道:“皇爷,祝少卿实有经天纬地之才,如此离开实在是朝廷的损失啊。” 夏同笑道:“朕自然希望她留下,但这事不用朕操心,内阁那边,议出对祝少卿的封赏了吗?” 小雨公公:“诸位大人在赏赐财物和封爵之间有些分歧,尚没有定论。” 夏同冷哼道:“恐怕心思也不在此事之上吧?” 小雨公公和顾飞白都不敢搭这话,低头扮木头。 另一边,国师府邸同样收到了飞鸽传信,宋玉成看了纸条便喜道:“掌门,祝云台果然要走!” 张子陵却叹气道:“他走不成的。” 宋玉成:“我们何不助他一臂之力?” 张子陵肃然道:“如今多少眼睛看着祝云台?我们若有行动,岂不因小失大?且静观其变吧。” 宋玉成警醒,沉重点头,又听张子陵问道:“找到英奇了吗?” 宋玉成哭笑不得道:“她去江东了,给江东分坛留了信,说是去寻李红豆的剑谱。” 张子陵恼怒道:“还是这么胡闹,江东李家庄的那群人,连她雪峰师叔都得礼敬三分,她竟去人家地头上找李红豆的剑谱?” 宋玉成暗暗鄙视眼前的掌门师兄,心道:“这还不是你惯出来的?” 破晓时分祝云台便收拾了行李箱准备从后门离开,却见夏惜惜和小红等人已经等在门前。 夏惜惜手里捧着一件雪白的鹅绒披风,走到祝云台面前说道:“祝主持,你的身体尚未恢复,带上这件披风吧。” 祝云台接过披风,道了谢,又见一辆马车来到面前,赶车的是个疤脸汉子,眼眶深陷,身上透露着沙场老卒的彪悍气息。 夏惜惜:“这是恭叔,以前是我爹爹的副将。” 恭叔朝云台拱手道:“祝主持请上车,我送你。” 云台也不推辞,登上马车便缓缓出门去了。 门内夏惜惜痴痴看着马车消失在拐角,忽闻小红嬉笑道:“郡主你是希望祝主持走得成还是走不成?” 夏惜惜横了小红一眼,嗔道:“我自然希望他走得成,我们也该回京了。”说完便向厢房而去。 但祝云台在车厢里坐了片刻,忽觉马车速度大减,不禁问道:“恭叔,可是有事?” 恭叔叹息,“你自己看吧。” 云台掀起窗户的帘子,便见街上满是衣衫褴楼的百姓,已经将马车围得水泄不通,一对对眼睛无不饱含泪水地看向他。 他以为是乞讨的难民,忙钻出车厢去,却见难民一直延伸到了街头的尽头,马车根本无法前进。 “不是有施粥吗?为何街上这么多难民?”云台话音未落,便见难民们纷纷跪下,高声哭道:“请祝大人怜悯,请祝大人怜悯啊——” “祝大人不要走,求祝大人不要走!” “请祝主持怜悯!” “我要祝主持当我们的官,请祝主持一定要当我们的官。” “祝主持是好人,呜呜呜……” “祝主持不答应我们,我们便长跪不起。” …… 长街上跪满了百姓,纷纷磕头不止,一字一句都是在挽留祝云台,声音里满是期盼和悲恸。 祝云台呆在车上,脸色微微发白,目光扫过诸多难民的面孔,心里虽然猜测他们多半是受了煽动,但也能看得出他们流露的感情是真的。 那些眼泪都是真的。 此时衙门里冲出来两队衙役,艰难地将难民们架到路边,给祝云台开出一条数尺宽的道路来。 知府侯元伟站在衙门牌匾下,喟然长叹。 这不是给祝云台开路放他走,而是要他看得更真切些,这三里长街上求“她”留下来的百姓,没有一个是虚情假意的。 人间最美,不过六千里慈悲! 如此菩萨心肠的人,怎么拒绝得了眼前三里难民? 面对眼前的景象,侯元伟既欣慰又惭愧,欣慰祝少卿的付出也收获了百姓们的真情,惭愧的是自己也帮忙煽动这些好心的百姓来为难祝少卿。 百姓们哪知道朝中的争斗啊,他们只知祝主持是个好人,若“她”去做官,便一定是个好官,他们便能安定,心里高兴。 “他们只觉得做官是好事,本是一番好意,落在某些人手里,却成了捆绑祝少卿的锁链啊,唉……”侯元伟沉重叹息。 云台确实被眼前所见震撼心灵,下了马车,入目便是哀求的眼神,耳边尽是不舍的哭声…… 他一步步往前走,一张张布满泪痕的面孔落至身后,他们是那么渴望而又不敢接近。 衙役们并没有用多少力气阻挡他们,但他们也在克制着不去碰触祝云台,害怕玷污了那雪白的披风,害怕身上的跳蚤玷污那纯净无暇的身影…… 只是一次一次地磕头,恳求“她”留下来。 云台心中疼痛,狠心不去看那些面孔,但脚步越发的沉重。 搜索【看书助手】官方地址:百万热门书籍终身无广告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