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笃定分别只会带给他损失,直到此刻,不由自己控制地,方芷走到他身侧,放下自己的骄傲,第一次放软了声音说:“从前让你等两年却没有找你,是我的不对。” …… 沈晋之和孟溪来到停车场,他开的是辆有些年岁的丰田,孟溪没去后座,径直坐上副驾。 沈晋之没看她,燃了一支烟,把车窗降下来,手搭在车窗上,穿行在车流中。 孟溪侧头看着他说,“场内有严格的安保,照理你进不来。” 烟烫了手,他嘶一声。 过了两个路口后,他才开口,“人想要做坏事,总有100种方法。” “子弟学校,高考到申城,保送研究生,进入腾炎,工作累到过胃出血,很难把这些经历和一个坏人联系起来。” 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终于松开来一些,手背凸起的青筋隐到皮肤下。 “我看过你的履历,不是故意调查。”孟溪继续说,“我是何总的助理。你并不了解他,为什么要冲上去伤害他?” 沈晋之抽一口烟,没见过这样的助理,与自己妹妹相仿的年纪,看着柔柔弱弱,伤了手一声不吭,对“凶手”倒是十分坦诚。 “我是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我妹妹要做透析,他断了我的活路。”这个新总监没有证据起诉他,却把他放到了行业黑名单。 从未说与人的隐私,在一个红灯闪烁的路口,看着她受伤的手说了出来。 “产品泄露事件是因为经济问题?” “我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泄露过任何公司信息?怎么解释你家人卡里的钱和你删得一gān二净的资料?” 车内异常安静,没有人再说话。 孟溪把自己一侧的车窗也降下来。目光空远。他没有再为自己辩解,合理推断,至少客观上他的某些行为确实导致了产品问题。 闹市堵车,沈晋之翻出一条gān净的吸水毛巾丢过去,“垫着。”她手上的血已经滴到了衣服上。 孟溪转头,看清楚了他鬓角的白发。她握拳,毛巾在手上包了几圈,缠好后,才又开口:“如果你刚才上去了,想要做什么?鱼死网破,那你的家人怎么办?” 他咬紧牙齿,似将已然模糊的灵魂咬碎吞下。成年人的绝望和崩溃,仅在一念之间。 “小姑娘,你以为你是谁?你没有权利站在道德制高点审判我。” “那你就有权利伤害一个无辜的人?你心里清楚,今天换一个杨总李总,处理方式不见得比他温和。” “腾炎欠我的,在腾炎得势的永远是长袖善舞的人。比如老刘那种——货色,比如这位空降的总监。”讲到老刘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会儿,才用出一个粗词。 “可是你差点报复一个变革者。“她的语调温和些许,“腾炎并非积重难返,何云远扣了老刘的奖金,调整了他的销售体系,奖励了其他部门。” 孟溪看到了他眼神中的愕然。继续说:“他不是空降,他在中东三年,从无到有,你吃过的苦他没有吃过吗?是,腾炎是有许多老刘在酒桌上纸醉金迷。但何云远不是,他在创新产品,在拓展市场,一路上没有背景,即使遭遇了车祸也不声张,这些困难,你可曾听到过一丝传闻?” 沈晋之转头看她,她的呼吸因为疼痛和激动剧烈起伏,眼眶泛红,却依旧是倔qiáng的神态。 “你不只是他的助理。”他把烟蒂弹出去,下了论断。 医院就在转角,孟溪举着自己胡乱包着的手说,“沈经理,我要一个保证,你不再做损人不利己的事。” 沈晋之第一次笑出来,眼角细纹折叠,这位助理明明只是想确保他不再作出伤害那位何总的事。 到了急诊,孟溪手机落在了会场,身无分文,沈晋之跟着她拿单子缴费。 她听见他说了一声“抱歉”。 经急诊医生诊察,所幸伤口不需缝针,作了消毒处理,要打破伤风。 护士给她处理伤口的时候,孟溪忍不住紧闭着眼倒抽凉气,沈晋之站在一边,看着她在就诊本上的签名,记住了这个发音很轻的名字,说了四个字:“色厉内荏”。 第26章 无边落木(2) 孟溪借了护士的电话打给吴晓言,让她来救急。 吴晓言一听是医院,咋咋呼呼了半天。还是孟溪安抚她说:“没什么事,就是划了一下,可是手机和钱包都没带,得等你来领我。” 她对身侧的人说:“你走吧。” 沈晋之把本子和单据递给她,“你要的保证,我答应你。”说完没回头,走了出去。 出了医院,他去药房买了碘伏,坐上车才将自己的袖子卷上去一些,胡乱倒上碘伏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