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扫*,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明断自天启,大略驾群才。收兵铸金人,函谷正东开。 铭功会稽岭,骋望琅琊台。刑徒七十万,起土骊山隈。 尚采不死药,茫然使心哀。连弩射海鱼,长鲸正崔嵬。 额鼻象五岳,扬波喷云雷。鬐鬣蔽青天,何由睹蓬莱? 徐市载秦女,楼船几时回?但见三泉下,金棺葬寒灰。 ——李白《古风五十九首》 寥寥百二十字,从秦最盛之时起,至秦没落之际终。 何等的强势,何等的意气,也是何等的落寞! 闭上眼,眼前就能浮现出那般恢宏的场景,耳边被金戈与涛声充塞,胸中也被填满,再无一点空落,再无一点寂寞。 “就这样活一世……也算不得遗憾了罢……” 她这么想着,缓缓吐气,那微颤的气息已经冰冷得很了,呼出后,终于没有再回到孱弱的身体内。 窗外,绿意曼然,几乎染绿了窗棂。 窗下的小床上,白衣的女子静静躺着,长发披散在身下。 她终是看到了这一年春色,外间的一切,从此与她……再无干系。 周围很静很静,一个人都没有,到死都没有。 ………… 所谓生,物化之始,碌碌苦也;死,物化之归,将还道于天。 将……还道……于天…… ………… 暮色,如泼墨一般从天边迅速漫开。 天的另一头,火烧一般的晚霞并没有因为袭来的夜色匆匆退缩。 这血色的晚霞仿佛一直飘落到了地上。 但地上的诚然并不是晚霞……而是,血。 满地干涸的血,彷如胭脂一般,厚重、猩红、骇人。 有了这满地的血迹与尸体,周围精心栽培的草木,精致的楼阁霎时失色。 没有一个活人……死一般的寂静…… 晚霞收去最后一点光芒的时候,余晖落在一个极幼小的身体上,她的小指轻轻动了动,弱到了没有,但究竟还是有的。 然后,一袭染血的白衣从初降的夜色里溜出,不知消失在何处。 ………… 所谓生,物化之始,碌碌苦也;死,物化之归,将还道于天。 ………… 她立在夜幕下冷笑。 手中微微黏腻着的,是胸口还未尽数干涸的血。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分明是死了,她分明不会是一个只有四岁的幼女,她分明生活在一个遥远的年代里,不该还活着,不该在这里,不该看到这令人惊骇、不解、恐惧的灭族的狼藉一幕。 但她没有恐惧,已经死过一回的人,是不会怕的。 将还道于天…… 现在怎么办? 这“道”她还过了,天却没有收。 那么……稚嫩的唇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容,纯净的眸子也如蒙上了雾气一般变幻莫测。 她这一生,已经没有“道”,也没有心。 ………… 你有没有无论如何都要做成的事情? 哪怕粉身碎骨,哪怕万劫不复,哪怕再一次付出性命的代价,也要做到? 是的,她有这么一件事,一定要做到。 不惜代价,不论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