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隐于梦境深处的影动了起来,它们塑造出一个个幻境,那幻境是如此的契合每一个人的所思所想,以至于他们根本没有抵抗就深陷其中。 …… 木材店后院里,郑黍正和店中伙计看木料,伙计介绍的话才说到一半,忽然就停住了。 “怎么了?”郑黍边问边转头看向伙计。 方才还炯炯有神的年轻伙计双目呆滞地看向前方,郑黍吓了一跳,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伙计眼一闭,忽然向前倒去。 郑黍下意识扶住他,把人放到地上,颤着手试了试伙计的鼻息。 “二哥?”铜豆害怕地蹭过去。 “没事儿,人还活着。”郑黍松了口气。 伙计的呼吸均衡有力,神色也不痛苦,瞧着像是睡着了。 郑黍推了推他,又喊了两声,试图把人叫醒,结果他反倒打起鼾来! 说睡就睡了,还睡得这么死,这伙计莫不是有什么怪病?郑黍皱起眉,把伙计搬到椅子上,走到前厅准备找掌柜的说说。 这种突然发病的,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他刚才还以为人死了,心脏险些被他吓停! 郑黍抱起铜豆,慢慢拍着她的背:“不怕不怕啊!我们找掌柜的去!” 铜豆年纪太小,现在还有点抖。郑黍抱着她走到前面,声音里不免带了些恼意:“掌柜的!掌柜!” 唤了两声,不见人应声,郑黍走到柜台前,往里一望。 掌柜歪着身子半滑出椅子,一下一下呼吸悠长入梦。 郑黍突然感觉到一阵寒意,瘆得他汗毛直立头皮发炸。 “二哥?”铜豆埋在他怀里什么都没瞧见。 “没事。”郑黍稳了稳声音,“掌柜不在,我们不在他们家买了,咱今天先回家啊。” 他把铜豆的脑袋按在自己肩窝里,转身走出店。 挑货郎倒在路边,担子里的货撒了一地;行路人瘫在街上,额头磕破,淌出来的血缓缓洇湿地面,却仍睡得毫无反应;赶着牛车的人歪在牛身上,任牛怎么舔舐呼唤都毫无反应。 “铜豆。”郑黍道。他的脚步很稳,声音却开始发颤。 铜豆下意识想从他怀里抬起脑袋,却又被郑黍按住,闷闷问道:“二哥?” 二哥抱她抱得太紧了,她有点疼,却没有挣扎。 “别看,也别睡啊。”郑黍紧紧抱着她,入城时士兵的要求在他脑海里浮现,“跟二哥说说话,别停。” “我不睡。”铜豆揽着他的脖子,“二哥也不要睡,我陪你说话。二哥不怕不怕啊。” “二哥不怕。”郑黍抱着她,步子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挣命一般地向城门口跑去! …… 云家药铺。 老掌柜正在接待一位病人,这也是个梦中损耗jīng神过度的病人。 自从药神娘娘将药囊制出来并分发下去后,镇中因此患病的人就少了许多,症状也大多轻微,少喝些汤药补回来就是了。 老掌柜刚搭完脉,脑袋忽然一晕,眼前模模糊糊闪过什么画面,还未等看清,忽听一道女声叱道:“醒醒!” 老掌柜头脑一清,才发现自己垂着脑袋正要往桌台上磕,忙撑住身子。 对面的病人却没他醒得早,生生在桌面上磕了个响,正捂着额头呼痛。 正抓药的云苓也踉跄了一下,满脸迷茫之色。 这是怎么了? 三人正茫然着,忽见供奉于神龛中的神像飘忽而下。 “药神娘娘?”云苓惊道。 望月满面惊忧,喃喃道:“我们被骗了……” 这几日病人减少,并不是因为她的药囊,而是因为那食梦貘在暗中布置手段。 那食梦貘布置下如此大的梦中之阵,竟然没有产生多大动静!他一直在隐藏实力! 如今大阵已成,做什么都来不及了,以她之力,也只能护住云家的范围。可如果其他人都出了事,那吞噬了近整个镇子的妖,又岂能放过他们? 望月脸色苍白,咬紧了嘴唇。 为今之计,也只能等待,并祈祷地神与那位逐妖而来的赤真子上仙能够解决这只食梦貘了…… …… 地神庙中。 赤真子与地神正在讨论接下来该如何行事,忽然面色同时一变,凝望虚空。 丝网引人入幻,幻境转入梦境。 地神神力瞬间勃发,欲要打破幻境。然而为时已晚,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水固镇中大部分生灵就已经入了梦。 “道友且在外看顾,我入梦一探。”赤真子来不及多言,便闭目主动入了梦。 地神面色变幻不已,食梦貘的阵法已成,只有入梦才能与之对抗。如今梦境中最为危险,外面也的确需要有人看顾。 哪怕留在外面,他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