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昧! 楚晚宁?! 怎么也没有料到居然会是他们,墨燃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踉跄两步,往后倒退,磕磕巴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怎么——这是——” 老龙眼中的三个人安静地立着,面目平静,没有丝毫的表情,就这样安详地凝视着远方。 墨燃极骇,又过一会儿,见红色血雾再次升起,龙目中的影子开始从清晰变得模糊,最后消失不见。 老龙喷了口鼻息,龙须抖动,而后飞快地写道: 看不透,我毕生所遇,从未见过有人的灵魂中会打上另外两个人的印记。当真怪极了。 “我、我灵魂里……有他们的印记?” 是。 老龙写完这个字,停了片刻,又写道: 我不知你有何遭遇,究竟多深的执念,才能于魂魄里都与旁人纠缠不清? 墨燃盯着雪地上歪歪扭扭的几行字,像是被噎着了,脸慢慢涨红。 他对师昧的执念深入骨髓,就算刻到了魂魄里,就算老龙看他能连带着把师昧一起看到,他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楚晚宁……是怎么回事? 他对楚晚宁能有什么执念? 难道过分的仇恨,也算是一种纠缠不休吗? 这一人一龙都陷入了沉思当中,以至于金成池的湖水微微泛起了一丝异样的褶皱,他们都不曾发现。 当滔天巨làng破空,惊涛裂岸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只见金成池的湖水像是被刀劈斧削般裂成两断,分别喷涌直上高天,骇làng狂cháo中,两队黑压压的异shòu奔踏而出,它们豹身牛首,虽然单个不如老龙体型硕大,但脑颅上犄角寒光凛冽,四爪锋芒森寒。几百只聚在一起,老龙却不怕,侧着huáng瞳看去。 墨燃道:“怎么回事?” 老龙顿了顿,写道:勾陈上宫。 一瞥这四个字,墨燃登时如遭雷击。 勾陈上宫主杀伐,统天下兵器。这位始神创出了世间第一把剑,襄助伏羲dàng平魔寇。 那威风凛凛的始神,居然是这几百只牛? 这也太惊悚了,墨燃着实无法接受,正外焦里嫩地发着呆,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苍茫的埙声。 埙是一种十分古老的器乐,在他们这个年代,已无多少人还会chuī奏了。随着这埙声渐行渐近,那冲撞奔腾的shòu群缓缓停滞,最后一一曲下前腿,跪立两侧。当cháo水般的shòu群散后,一个穿着华服,负着长剑的男子骑着麒麟行来。 那男子面容俊朗,眉清目秀,长着一张十分温柔的脸庞。 他临风而立,夜雪加身,衣摆柔软飘动,手中乐器陶埙色泽沉润,十指轻按孔眼,凑在嘴边chuī奏。 随着最后一个音幽然止息,百只牛首骤然化为水露,原来它们竟是由幻术凝成。只见男人放下陶埙,来回打量墨燃一番,而后温和地笑了起来: “确是个万年不遇的奇人。也难怪望月会对你好奇。在下勾陈上宫,居于金成池内。这池中兵刃皆由我所造制。雕虫小技,见笑了。” 虽然老龙写了一遍,这男子又自己说了一遍,但墨燃仍是难以置信,色变道:“你是勾陈上宫?” 男子却并无不耐,微笑道:“正是在下。” 墨燃简直要窒息了:“……就是那个万兵之主?” “是啊。”勾陈上宫轻轻扬起眉,眼中含笑,“后世似乎是这么称呼我的,真是惭愧,只不过闲来无事,磨个小刀缠只小鞭子什么的,倒叫人高看了。” 墨燃:“…………” 厉害的人谦虚起来真是太讨厌了,楚晚宁淡定自若地说“我有三把神武”,这个勾陈上宫更烦,居然管自己造的武器叫做“小刀子”“小鞭子”。他怎么不管伏羲大帝叫“小老头子”呢? 墨燃半天才缓过劲来,说道:“那、那什么,那你不应该在神界吗?怎么在这个……这个池子里……” “我喜爱敲敲打打,时常搅得天帝的小清静。与其成天在神界受他的小白眼,不如自请落凡。” …… 墨燃无语道:“你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勾陈上宫略微沉思,而后笑道:“也还好,不过才小几百年。” “……几百年。”墨燃重复一遍,gān笑道,“上神不觉得,有点儿小久了?” 勾陈上宫云淡风轻地展颜而笑,并不是太在意地挥了挥自己的衣袖。 “不算久。何况为天帝铸剑后,我神力损耗良多,在那珠玉漫天的神界,待的也是无趣,倒是这里好多了。” 墨燃虽然对这个传说中的杀伐之神颇为好奇,但也不好多问私事,想了想,觉得另一件事比较重要,于是道:“上神,你今日出来见我,不会只是因为见我魂魄特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