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一严格按照说明小心翼翼地给兰花浇了水,又拿扫帚里里外外扫了一遍,用拖把拖了两遍。 她要好好表现,争取宽大处理。 陈一一正积极表现着呢,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的号码。 “喂,您好。”非常温柔的女声用非常客气的语气问道,“请问是舒太太么?” 噗…… 陈一一差点没把手机扔污水池里。 “您是?”稳了稳拿手机的爪子,陈一一问道。 “我是d&d的销售员,您预订的家具已经到货,请问您今明两天什么时候……” 陈一一连忙推辞,请对方过些天送,心中暗暗算了算时间,舒阳走的时候说要四天之后回来,万一有什么事推迟个一两天。 “下周吧,”陈一一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下周的这个时候再送可以么?” “好。”对方自是没有任何异议。 才结束通话,手机又响了起来。 又是个不认识的号码。 “喂,您好。”非常好听的男声用非常客气的语气问道,“请问是舒太太么?” 噗…… 陈一一这次真差一点点没把手机扔污水池里。 “您是?”朝远离污水池的方向挪了两步,陈一一问道。 “这里是众城辉腾4s店,我们的员工正准备上门取您的爱车,现向您核实一下地址……” 核实完地址,对方继续非常礼貌地说,“那我们的工作人员大概十五分钟之后抵达,请您稍等片刻。” “好好好。”陈一一连忙把扫帚拖把墩布收拾好,奔回自家楼下,在辉腾旁边坐等小哥。 来的不是小哥,是大叔。 “那个……请问这个需要多久能修好?”陈一一默默指了指车门上的坑和划痕。 “这个啊,最快也得一周吧,”大叔瞅了好几眼,啧了好几声,“挺麻烦。” “大叔……”陈一一被大叔啧地心都碎了,捂着胸口继续问,“那这个得花多少钱啊……” “怎么着也得十来万吧,车主说了要把这车门都换了,还说要换原装的,”大叔头抬了抬,见陈一一满脸讶异,用更惊讶的语气问,“哎,小姐你不是车主啊?” 陈一一一口老血哽在胸中,她要是能买这贵的车还用得着天天出去跑新闻么? 用得着么! “姑娘可别心疼钱,”大叔一看陈一一表情心里有了底,哈哈大笑了几声,“反正老公会赚钱,这钱花哪儿不是花,总比出去,嗯?养那啥强啊……” 陈一一那口老血朝上涌了涌,哽在喉咙里,这么贵,花哪儿都比花这儿强! 泪别4s大叔,陈一一拖着疲惫而又沉重的身躯回了家,默默算了算自己的银/行/卡余额,把闻铭和别克哥留的名片翻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放进钱包。 她要索赔,索赔! 这俩人不出钱的话,她就是把自己卖了也付不起这维修费。 想起这俩人,陈一一不由自主想起方才在舒阳家中看到的那份资料,瞬间又燃起了斗志。 前期牺牲这么大,她一定要拿下这条新闻! 那份资料中,不仅写了闻铭家的住址,还有闻铭夫人的工作单位和职位,甚至连她娘家在哪儿都写得清清楚楚。 陈一一决定去闻铭夫人的工作单位碰碰运气。 事实证明,运气再好的人,也有倒霉的一天。 她整整守了一天,连厕所都不敢上,结果连目标的影子都没看见。晚上打道回府的时候,陈一一摸了摸干瘪的钱包,放弃了打车的念头,默默跟着导航走了三里地才找到地铁。 等她倒了两次地铁,准备换乘公交的时候,她发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她的钱包被偷了。 装着那两张名片的钱包被偷了。 装着巨额维修费的钱包被偷了。 泥煤…… 陈一一连公交卡都忘了刷,呆呆地站在原地消化这件事,排在她后面的乘客十分不满,司机也催促道,“刷卡往里走,别堵着后面的乘客。” 陈一一木然地抬了抬手刷卡。 刷卡器发出急促的“滴滴”声。 司机师傅有些不耐烦,“卡里没钱了,你朝里走,去买票。” 陈一一没说话,木然地挤下车。 翻了翻包,除了钱包,其他东西都在,手机、相机、录音笔都在。 陈一一掏出手机,还剩最后一格电,连忙给蛋蛋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情况,蛋蛋一听,立刻问道,“你在哪儿?我这就过去接你。” 报上自己所在位置,陈一一挂了电话。 陈一一在车站等了没一会儿,胳膊上就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 看了看路边的超市,想去里面蹭蹭空调躲躲蚊子,又怕和蛋蛋错过,陈一一咬咬牙,还是在车站等着。 又过一会儿,手机又响了。 “蛋蛋你到哪儿了?”陈一一四处张望,没看见蛋蛋的polo。 “是我。” “……”陈一一的声音顿时就低了下去,“舒先生好。” 舒债主你好。 舒阳被她的“舒先生”噎了一下,有些冒火,又敏锐地听出不对,放软语气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 陈一一突然就觉得有些委屈,怎么好像自从舒阳回国之后,她的工作生活轨迹都被打乱了呢…… “到底怎么了?”舒阳此刻可以百分百确定有事,语气又温柔了几分,“出什么事了?一一。” “说了没——”声音戛然而止。 这边,陈一一看着已经因为没电自动关机的手机,鼻子有点酸。 蛋蛋过来的时候,陈一一已收拾好情绪,甚至跟旁边等班车的大妈聊起天了。 到家的时候,蛋蛋欲言又止了好几回,终于开口,“要是实在不行,我赞助你一点。” 陈一一知道她指的是维修费的事,摇了摇头,“闻铭又不是普通人,想找的话他还能跑?” “也是。”蛋蛋是逃了加班过来的,安慰了几句,又塞了几百块钱给陈一一应急,匆匆忙忙赶回公司。 晚上饭也没心情吃,陈一一将自己名下所有银/行/卡、基金、股票里的钱归拢了一下,完全不够舒阳车的维修费。 怎么办? 万一找不到闻铭和那个别克哥,或者万一他俩抵赖不给钱,她要怎么赔舒阳? 陈一一想了大半宿,最后实在没招。 哼,大不了给他当两年保姆得了。 因为前一天想“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保姆”想得太投入,陈一一睡得太晚,早上自然就起得更晚。 摸向床头已充满电的手机,开机。 一连串的未接来电。 有蛋蛋的,2通,昨天晚上的。 有胡大胖的,3通,今天上午的。 还有舒阳的,23通,从她手机关机到快十二点,频率大致保持在每十分钟一次。 还有几条未读短信。 有一条是胡大胖半小时前发的,“上午来社里一趟,看到回复。” 其余发自舒阳。 “发生什么事了?” “为什么电话关机?快开机,一一。” “我明天就回国,不管发生了任何事,不要担心,等我回来。” “开机请回电。” 考虑到越洋电话的巨额话费以及她即将欠对方好多好多钱,陈一一选择性忽视了舒阳的“开机请回电”,给胡大胖回了个电话。 匆匆梳洗过后,从冰箱里翻出两片土司当早饭,直奔地铁,抽出一张蛋蛋留给她的毛爷爷给自己的公交卡充了值,陈一一直奔杂志社。 到了杂志社,陈一一直奔胡大胖办公室,期间接收了来自李菁的恶意注视若干秒。 胡大胖喝了口茶,悠然开口,“闻铭的新闻和舒阳的专访,进展如何?” 陈一一将自己在mix打探到的传言和四人在门口混战的事情如实向胡大胖汇报,当然,隐去了自己乔装成包房公主和被波及的辉腾。 “闻铭这个新闻……过程看起来比较危险啊……”胡大胖很是罕见地体恤下属,“要不,我抽调两个男记者跟你一起?” 以前胡大胖使唤他们可都是女的当男的使,男的当牲口使,这会儿这么体贴,陈一一有些忐忑。 “那个……主编,是不是您觉得我做得不好?想把我撤……” 陈一一话还没说完,便被胡大胖截了话头,“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觉得……对于你来说,拿到舒阳的专访更重要嘛……”胡大胖可能也觉得自己抢话的反应有些突兀,干笑了几声,道,“至于再派人跟你一起呢,主要是出于安全考虑嘛……” 陈一一才想拒绝,她的手机响了。 摁掉。 “安全问题主编不用担心,”陈一一笑笑,“我可是练过的。” 嗯,主要是她跟起新闻来,风格比较特别,跟着两不太熟悉的人,合作不好,很容易失了先机。 陈一一手机又响了。 摁掉。 “再说了,现在社里本来人手就不够,哪里还……” 手机再次响起。 陈一一看了眼示意她快接电话的胡大胖,默默接通电话。 “您好,我是闻铭的经纪人。” “闻先生跟我交代过,现就您座驾赔偿事宜跟您商量一下……” 陈一一也顾忌不了其他了,同对方交涉起来,直到挂了电话还有点不可置信。 对方居然那么好说话,要了她的银行账号,说会先垫付十万作为汽车修理费和精神损失费。 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陈一一简直感动得要哭,还没等她收起手机,它又响了。 “破折号,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