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 林妙香心里感动不已。 她正要抬头望天,诗兴大发地为沈千山歌功颂德一番,就听见了他冷不丁地又冒了一句,“我身上的银子,可都藏在你的包裹里了。” 林妙香幽怨地看着自己背上的包裹,在风中凌乱起来。 位于红沙镇南边的天下银庄前,蜿蜒着一条略显荒凉的小道。 黑夜中,寂静的小道与街上人来人往的熙攘形成对比。 林妙香走在小道上,身后跟着一身黑衣的南风。月光把两人瘦削的身影投射在冰凉的地面,像渲染开的一团团墨渍。 很快,两人就到达了天下银庄的大门口。 木漆的红色大门霸气张扬,上面悬挂的木牌上写着“天下银庄”四个大字。 笔法逑劲而恢宏。平日里有护卫严谨驻守的它,此时却空无一人。 “南风”林妙香停下来,转过身对着身前的人说到,“你在这里等我。” 见南风没有回答,她放软了语调,“我不会逞强的,你不要担心。” 南风轻轻点了点头,上前塞给林妙香一个信号弹,“小心。 林妙香接了过来,慎重的把它放在怀里,“谢谢。” 南风看着她,忽然开口问道,“夫人是想独自私会江玉案?” 林妙香身形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下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郑重其事地拍了拍南风的肩膀,“放心,我会为了千山守身如玉。” 说完,林妙香也不管南风有些纠结的表情,推门走了进去。 南风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一直等到林妙香的身影融入了夜色之中,才移动步伐,靠到山庄的门口。 他使自己保持在最佳状态,以便在林妙香出变故的时候,能第一时间带她逃走。 夜风,融进了他深不见底的双眸。 树影珊珊,摇落几分凉意。 林妙香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并不宽阔的山庄内静得有些诡异,夜色在肌肤上惊起摄人的颤栗,她强自镇定地在月光下搜寻着整座山庄。 在走遍各处后林妙香惊疑不定地停了下来,她靠在某所房间的门上稍事休息,水意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凝重。 她完全没有料到,天下银庄的人全部失踪了,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老林留下的兵符呢,也一并失踪了么? 想到自己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换来的却是如此人去楼空的景象,林妙香不禁有些焦急。 在自己离开的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天下银庄的人一个都不见了。最重要的是现在自己该去哪里找兵符? 沈万水身上有太多她看不懂的东西,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让她不得不提心吊胆。 如果这次没有拿到兵符,那么…… 夜风冷冷地吹打在林妙香玉润的脸上,寒意浸入心骨。 昔日里热闹非凡的天下银庄,只留下空荡荡的躯壳。诡魅的树影斜斜打在房屋的窗户上,不时轻轻摇晃着。 四周安静得能听见自己不平的呼吸声,强烈的压迫感聚集在了林妙香的胸口。 浓浓的不安如潮水渐渐淹没过她瘦小的身体,苍白色的衣衫更显她的单薄。 半是对此处人迹俱灭的的不解,半是对兵符下落不明的焦躁,林妙香举起拳,恨恨地朝身后的房间大门砸去。 剧烈的撞击声让林妙香呲起了嘴。 好痛。 然而来不及抱怨,林妙香陡然张大了嘴,不可置信地望着被撞开的门,伸手试探性地摸了摸。 不会吧,这门这么不经撞? 揉了揉自己的手,林妙香好奇地打量了一眼屋内的情形。 薄薄的月光笼罩过去,隐隐露出屋内简单而精致的摆设。 不知为什么,林妙香下意识地走了进去。 简单的几件家具错落有致。 见桌上好像有照明的工具,林妙香慢慢走上前,用桌上的火石点燃了油灯。 昏黄的光线掩盖住月辉,突如其来的明亮让林妙香有些不适的眯起了眼。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油灯,想把屋内看得更仔细些。 然而刚一转过身,便被突如其来的黑影笼罩住全身。 有人! 林妙香的手不由一抖,油灯直直往地面砸去,发出哐铛的声响。火焰闪烁几下后,渐渐减为微弱的火苗,继而熄灭。 朦胧中,来人发出低低的笑。嘎哑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诡异而阴森。 林妙香按下自己快要跳出的心,刚刚借着那片刻的光明,她已经看清了来人。顾不得多想,林妙香慌慌张张地朝门外逃去。 可惜还没跑几步,便被拦了下来。 “赵相夷,你想做什么?”林妙香面色微沉地被迫停下。她的手悄悄移到腰间南风给的信号弹上。 “真伤心,香香,你总是对我这么冷淡。”赵相夷挑了挑眉,故作失落地说道。 轻佻的眼,斜斜地看着林妙香。 林妙香没有答话,她尝试性地绕过一脸笑意的赵相夷,想尽快离开。 “兵符。”赵相夷的声音突然冒出。 看见林妙香顿下身来等着自己的下文,赵相夷脸上的笑容更甚,“我知道兵符在哪里。” 林妙香探究的望着他,“这里的人呢?江玉案去哪里了?” 她心里的疑惑并没有消失。 “与傅凌云里应外合,假意闹翻,实则在离开后迅速派兵扫荡了天下银庄,你以为这是谁做的?”赵相夷平静地说到,语气里像是毫不在意这个天下银庄被毁。 这次沧澜阁损失严重,沈千山的心机倒不是一般的深。 如此,他日他一旦窜位成功,也不担心自己还有余力趁他尚未稳定时,举兵入侵。 林妙香垂下了眼睑。 傅凌云和沈千山的关系,她确实有过怀疑。 不说别的,单是她和乐音轻而易举就从大牢带着昏迷的沈千山逃出,就让林妙香感到了不对劲。 沈千山有太多事情都没有告诉她。 只是…… “这和我无关。”林妙香腰间的手一直没有放下,她语气愈发冷淡,“我只要兵符。” 冰凉的语调滑入空气之中,顿时消散开来。 赵相夷的眼投影着屋外的月光,更显深邃与神秘。 “你难道还不明白,沈千山要的是江山,不是你!”赵相夷冷下了声。 林妙香轻笑出来,“那又如何,我爱千山,他爱江山,喜好不同而已。他要,我自然是尽我所能给他。” 赵相夷定定地看着林妙香不同于以往的神色,他看着她,却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许久,赵相夷放弃似地开了口,“还在江玉案手中。” “江玉案呢?” “江玉案和乐音在一起。” 林妙香沉吟半晌,“我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乐音在汴京住了两天之后,确实就行色匆匆地离开了。 林妙香也没有多想,毕竟她留下来,才是真的让林妙香感到惊讶。 “除了相信我,你还有其他选择吗?”赵相夷的表情自信而邪魅,一语中的地道出林妙香的现状。 林妙香静静地望着眼前含笑望着自己的男子,沉默不语。 没来由地,她出声询问到,“为什么要陪我来苗疆?” 赵相夷笑意不减,他凑上前去,故作思考状。 林妙香出乎意外地没有瞪他,而平静地等着他的答案。 赵相夷直视着林妙香的眼,他甚至可以闻到林妙香头顶的发香,“因为我不想看到一个落难的美人儿,因为我受公子所托,因为我要回报你在那夜让我尝到的吻。” 赵相夷顿了顿,偏头从侧面望向表情变得僵硬的林妙香,加了一句,“不知你喜欢哪一个理由?” 林妙香微微偏过头,赵相夷挂着笑的脸骤然收入她漆黑的瞳孔。 他们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望着对方,似乎希望有一人能先败下阵来。 蓦然,林妙香吃吃地笑了起来,绝美的容颜令赵相夷怦然一惊,“赵相夷,你说的理由,我都喜欢。” 两张同样美得令人惊心动魄的脸隔得如此之近,心却深得不可触摸。 林妙香垂下眼,从容地走出了空落落的房间。 赵相夷不愿意说真话,她也没有逼他。 身后的赵相夷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林妙香的离开一样。打碎的油灯散落在他的脚边,零零落落。月华如水,淡淡地披洒一身。 赵相夷的喉咙里咕噜一声,模模糊糊地说话声在喉咙里打转。 林妙香,如果我说因为爱你,你会是什么表情呢?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赵相夷自己都吓得赶紧摇了摇头。 看来最近事情太多,头脑都不清醒了。 赵相夷苦笑了下,在屋内捣腾一翻,找到了林妙香用的火石。 他再次环顾了周遭一切,算准林妙香应该已经出了大门后,点燃了房间。 大火瞬间蔓延开来,浓密的黑烟升上半空,却因为润湿的空气而凝滞在一起。黑压压地遮蔽了高挂的圆月。 赵相夷毫不留恋的一跃而去。 天下银庄,自此付诸于这场无人制止的大火。 放肆的火焰舔噬着每一寸土地,鲜艳的红色照亮整片苍穹。 原本漆黑无灯的天下银庄,此时却在耀眼的火光中,绚丽而明。 曾经的辉煌与落寞,在无情的火焰下,化为了不为人知的秘密。 许一场盛世繁华,不如这一夜纵情的烟火。 林妙香一出山庄的门,顾不得对南风解释刚才发生的事情,就急急忙忙地让他随自己离开。 当务之急,是立刻找到江玉案和乐音二人,迟则生变。 然而还未走太远,她就被身后突然变亮地天空吸引住。 林妙香顿下脚步,不可置信地朝身后望去。入目的一片火红之景让她瞪大了双眼。 耀眼的火光直冲上天,来时皎洁的皓月在如此浓艳的大火下显得黯淡无光。甚至于招惹上了一层凄厉。 望着眼前诡异的情景,林妙香不由冷冷地打了个寒颤。 南风盯着熊熊燃烧的山庄没有说话,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 高大的身影不多时便停在了林妙香面前。沈千山长臂一捞,林妙香便毫不反抗地被压在马上。 强健有力的手臂,粗暴地将林妙香翻了个身,上上下下地摸了个遍。 林妙香:“……”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