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已很多次见到有人攻击他,因为他权势滔天,连皇帝都敬之如父,因为他清君侧,杀jian妃,独揽大权,便骂他包藏祸心。 我念书很晚,幼时未学过三纲五常,很多想法若是说出定会被认为是非不明,昏庸至极。我只是不明白,断送大周六百年基业的分明是父皇自己,怎能说是他呢? 世人在我与他身上任意施加评判,说我是祸世之君,是提线傀儡,说他是乱臣贼子,说他嚣张跋扈,身为君王,我不能发声,他似乎也不在乎世人如何看他。但这次,我真的很想当着众人的面维护他一次。 他明明那么好,明明为社稷做了那么多,若他做皇帝,定是比任何人都贤明的皇帝,为何没人看到呢? 我看着他,却见他正望向我,眉眼含笑,唇角微倾,这一笑如三月chūn风,将眉间冰冷霜雪都chuī开。 他惯来稳重老成,寡言少语,即便笑也是冷笑,嘲讽的笑,极少这般温柔地笑。我呆呆看着,只觉得这夜耿耿星河,繁星璀璨,无边风月,都不及他倾城一笑。 看到他开心,我也跟着开心,就算被骂昏君也值了。 又发痴地暗自想着。 昏君,权臣,真是天生一对。 第九章: 我以为他笑了便是饶过我的罪行了。 然而我错了,我还是把他想得太仁慈了。 那夜后,他便将我重新关回延福宫不许出门,也不见我,只晾着我,任我忐忑不安。 最恐惧不过临行前等待的时间,那几日我真是坐立难安,食不下咽。 几天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终于派人如押送囚犯般将我押到御书房。刚进屋我便看到他仍在批奏折,神态专注,奏折在桌角堆成小山。 见了我,他屏退左右,支着头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局促不安的我,眼里满是不怀好意的笑,说要好好报答我先前的厚爱。 我沉默地看着面前摆着的夜光杯,杯中盛满美酒,酒香清冽,萦绕鼻尖,杯壁还凝着晶莹的水珠,当是冰镇过的。 这是,终于决定要毒死我了吗? 我心底微凉,却无法违抗,只能默默地将那樽美酒捧至掌心,心想我趁人之危,把他屈rǔ地关在暗无天日的密室中,他应当恨死我了吧?这么想来,我也的确该死。 只是,为何我仍会想起他将我按在身下凶残地贯穿我时,眼底若有若无的柔情? 死到临头,我面上仍是平静,既没哭,也没闹,只是闭目咬牙,挣扎着将那樽鸩酒一饮而尽。 他动都未动,眼里闪着愉悦的光,欣赏着我临死前的表情,笑吟吟地问我还有什么想说的? 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出神地盯着他刀劈斧削般的脸,寒星般的眼眸,英气的眉,还有那柔软温情的唇,不由回想起年幼初见他时那惊鸿一眼,后来我们常常见面,我却从未有勇气告诉他我对他的爱慕。 多年来,这份心情有增无减,无望地持续着,从未停止过。 越了解他,就越爱他。 我张了张口,欲将心事说与他听,但话到嘴边却又犹豫了。幼时的经历让我觉得情爱之事是肮脏罪恶的,即便后来知晓不是这样,心里仍会害怕被他厌恶。 他那般qiáng势耀眼,意气风发,我却沉闷寡言,苍白无趣,不须我自卑,我本就不配喜欢他。 这么想想,最终只是默然摇了摇头。 什么都没说。 他啧的一声,不悦地挑眉斜睥着我,似乎对我的答复颇为不满。 我正有些疑惑,却只觉眼前一黑,失去意识,栽倒过去。 我以为自己要死了,甚至连对母后皇兄说的话都已想好,但睁开眼,却觉得眼前景物有些熟悉:罕见的夜明珠,两丈高的珊瑚树,高chuáng软枕,尤其是那块狐皮地毯,上面还沾有早已gān涸的jīng斑…… 是我囚禁他的密室。 我仍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刚要爬起,却听到锁链哗啦作响,轻微的窒息感自脖颈传来。我怔怔地摸着脖子,只触到冰冷的铁片,这才意识到自己脖颈已被项环圈住,锁链的末端被牢牢钉入石墙,限制了我的自由。 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这才发现我的衣服也在昏迷间被剥个jīng光,如今自己正赤luǒ地被拴在chuáng头。 这是什么意思?报复我吗? 我胡乱猜测着,只听吱嘎声响,密室的门被从外推开,他高挑的身影迈入房中,我却再次呆住。 他穿的正是我放在衣柜中的银甲。 他平日便威严冷肃,穿铠甲时却更衬出那股英武的杀伐气。我的视线默默滑过前胸雪亮的明光铠,移向腰间束带,镶着银边,越发勾勒得身姿修挺,蜂腰猿背。 若不是我正跪坐在chuáng上,恐怕早已腿软地瘫倒在地。但仍qiáng撑着,情不自禁地看向他脚下踩着的皮制战靴,也是我令人做的,靴筒包裹着修长的小腿,鞋沿镶着银制卯丁,泛着黝黑冷酷的光,煞气bī人,恐怕只被踩上一脚便能踩断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