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芷贤要赏她宅子确实是忽然兴起。 她原本以为,韶音会和其他宫人一样欢喜应答。 却未想到她竟然拒绝了自己。 她立于简单的屋舍之中,身形瘦削,五官精致,好似一摔就碎的琉璃娃娃。 管芷贤只这样看着她,心就软了。 “是因为贵妃吗?”管芷贤脑海中瞬间闪过贵妃的身影,原本带着笑意的声音也冷了半分,“她好像管你是管得有些严了。” 她的声音更加危险,那是一种与贵妃全然不同的危险。 贵妃的危险是阴晴不定的,是不知道哪个字就惹怒了她。 皇后的危险则是极具气势的,一字一句砸在韶音的肩上,甚至可以将她的脊梁砸弯。 韶音还不知应当如何回应,管芷贤已经敛下容颜:“又或者,是你不把自己当做坤宁宫的人,不把本宫当做你的主子,所以不敢要本宫手里给出去的东西?” “呵。”她一声冷笑,韶音差点软了膝盖,“不知是你这奴才趋炎附势,还是贵妃当真有手段,不过月余,已经把你笼络成了她宫里的人。” “奴才冤枉!”韶音是真觉得冤枉,她那个表明忠心,“奴才当然还是娘娘的人,也从未忘记对娘娘说过的誓言,只是奴才并未侍奉娘娘多少,哪里有这个资格,从娘娘手中拿走如此贵重的赏赐。” 若是贵妃,此时应该被她哄着笑了。 管芷贤却不太吃这一套,至少她面上看起来并不像是吃这一套的样子。 她仍旧冷眼看着韶音:“本宫并未从你的言行中感受到你对本宫的忠诚。” “且本宫要赏赐你什么,这是本宫自己的意思,你拒绝本宫,改变本宫的决定,这已经是以下犯上。” “本宫是要罚你的。” 一个罚字,让韶音彻底软了膝盖。 她刚要跪下去,管芷贤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又提了起来。 可她并不说话,也并未收敛自己释放出来的强势和不悦的气息。 韶音悄悄抬眼看她。 管芷贤收回手腕,与韶音对视,任由她观察自己的神色。 纵然是冷肃着一张脸的皇后,也挡不住她周身的气度和精致的五官。 韶音被她的气势压着,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话也哄不了,跪又不让人跪,这应该如何是好? 韶音低下头、垂着眉眼,一副任人宰割的砧板之鱼模样。 那低眉顺眼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委屈。 管芷贤被她气笑了。 这就再也没有动作了? 这奴才可真是好生气人,若还在自己的宫里,她一定狠狠花些时间,好好调教这奴才。 管芷贤气势仍旧压在韶音身上,冷冷开口:“本宫赏出去的东西,从未有人敢拒绝。” 韶音现在哪里还敢拒绝,只能感恩戴德地接受:“奴才谢娘娘赏赐。” 管芷贤向韶音靠近,冲着她的方向倾斜了小半个身子:“还有呢?” 韶音下意识后退半步,却不想脚步踉跄,险些摔倒,管芷贤拉着她的手,往自己面前一拽:“本宫就这么吓人?” 韶音又向前踉跄两步,险些栽倒在皇后怀里。 她堪堪站稳了身体,连忙回答皇后的话:“娘娘并不吓人,是奴才太过胆小,惊魂未定。” 管芷贤也不与她争论,见她被自己吓到的模样,脸色又冷了两分。 她垂眸,看着被精心修饰、装点过的指甲:“刚才的问题还没回答我,除了谢恩,你就没有其他想说的?” 韶音心里感叹着后宫的女人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可心底深处,却生出暖意。 皇后娘娘看似凶狠,却一直在为她谋划,要送她一处三进的宅子。 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当然会铭记娘娘对她的好。 韶音又抬眼悄悄看了管芷贤一眼。 她的眼神怯生生,却又带着一丝遮掩不住的小精明,那简单纯净的样子,再配着一双满眼水色的眼眸,又怎么能让人再生出气来? 管芷贤只能任由她算计自己,甚至眼底也染上半分笑意:“真没有其他要说的?” 韶音如此倒也摸到了一些门道。 梁芙君喜欢听好听的话,管它是真是假,只要她了舒心,只要让她感觉到自己是捧着她的,就足以。 皇后却更喜欢听真心话,那些花里胡哨的甜言蜜语打动不了皇后的心。 她只能将自己的心剖开:“奴才心里其实高兴的,能够在宫外有一个奴才自己的宅子,往后无论是遇到什么也能有一个所去之处。” “且这宅子是皇后娘娘赏的,其他人若想动,也得掂量掂量。” “只是奴才心中有愧,深感奴才不值这般赏赐。” “但心里还是很欢欣的,无论那宅子是什么模样,奴才都会喜欢。” 管芷贤点头,这是她喜欢听到的话。 她看着韶音:“没了?” 韶音又道:“奴才心里一直是有娘娘的,不会忘了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