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傅西泠说的那句,“太远”。 她想,可能最开始他还能有兴趣飞几趟,但时间长了,国际航班飞来飞去时间那么久,肯定是没有身边的女生们方便。 时芷做选择时,已经知道结果了,但她没有因为傅西泠犹豫过,还是选留学。 无论什么关系,都不能和事业发展相提并论。 她说:“该换就换,不然你家里误以为你感情稳定,催你带女朋友回去给他们看,怎么办?” 傅西泠看她一眼,就回答了五个字:“到时候再说。” 正说着,和傅西泠玩得特好的那个弟弟来了,进酒吧就喊着“嫂子”扑过来。 “嫂子可酷了,我开香槟的那招,就是和嫂子学的!” 弟弟满脸骄傲地和两个朋友吹嘘,还眼巴巴瞧着时芷:“嫂子嫂子,你还有没有别的开酒办法了啊,待会儿我有个喜欢的女生来,我想......” 想给人家露一手。 时芷在心里补完了弟弟的吞吞吐吐。 时芷自己家里的弟弟妹妹和她都不亲近,很少有人和她撒娇。 她没拒绝,转头看眼桌面,拿了瓶啤酒,顺手拿起他们蹦迪时的折扇,合上,用和上次开香槟时差不多的动作,用折扇把酒盖给削掉了。 “我去!嫂子牛逼!” 时芷还真像个好嫂子:“和开香槟类似,练几次就能会,好学。” 弟弟简直高兴疯了。 小伙子是留洋回来的,性子又比较外向,扑过来就要拥抱时芷。 坐在时芷旁边的傅西泠“唰”一下展开折扇,给隔开了。 又合拢扇子,抵着那弟弟的脑门,推人往后退。 他说:“谢谢你嫂子。然后自个儿玩去,别总闹她,她明天还要上班。” 时芷是要上班。 每天下班回傅西泠那边,都能看见玄关多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新年礼盒。 阿姨插花也换了颜色,用红色,和屋里风格不太搭,但应景喜庆。 对时芷来说,年关不年关的,也没什么特别。 她的生活远不像傅西泠那么热闹。 真到除夕这天晚上下班,办公室里人人都洋溢着喜气,互相道别着离开。 时芷仍然住傅西泠家里,没看春晚,也没和任何人通电话互相祝福。 她都能想象得到,无论是舅妈、小姨还是哪个亲戚,看到她的来电显示,肯定都是心惊肉跳,生怕她再找到他们。 那就大步向前走吧。 好像也没有什么人值得她停留、回头。 所以临近夜里十一点钟,傅西泠提着袋子从外面进来,时芷和过去的每个夜晚一样,开着她的旧笔记本电脑、戴着防蓝光眼镜,在写论文。 她依然嫌长发碍事,用一支笔绾起来,耳朵里塞着耳机,仿佛外面的热闹喜气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傅西泠就靠在玄关看时芷,直到她在思考中无意识抬眼,从落地窗映出来的影子里和他对视。 时芷还是那句:“你怎么来了?” 傅西泠在外面很少喝酒,和家里人的聚会倒是会喝。 今天除夕,估计也没少喝。 他脱掉外套仰靠进沙发里,缓了几秒才说:“过来陪你守岁。” 之前聚会时,时芷听傅西泠的朋友们聊过的。 除夕和大年初一他们都是要在家里的,再能作也不能违背,纯小辈的聚会最早也要安排在大年初二之后。 “你家里允许你出来?” 傅西泠说:“有傅西沣在呢。” 傅西沣脑子有问题,整天想些没用的,不琢磨怎么把自己那摊子生意给做好,就知道给傅西泠使绊子,落井下石。 前天刚被大伯训斥过,酒也不准傅西沣喝了。 没用,还是不老实。 听说傅西泠喝多了想溜出来去找女朋友,傅西沣眼睛都亮了。 装出一副“好哥哥必须惯着弟弟”的无奈样,亲自开车把傅西泠给送过来的。 傅西泠阖着眼,脖颈泛红,喉结滑动一下,边说这些,边抬手,挺不舒服似的按了按眉心。 时芷很少见他有醉酒征兆,去冰箱里拿了瓶苏打水递给他:“你......喝多了?” 傅西泠睁开眼睛看她,然后接过水:“也不至于是多,他们开的53度白酒,喝急了。” “你哥恐怕没安好心。” “嗯,他是没安好心,我心里有数。估计回家煽风点火去了,明天我回家得挨骂。” “那你还出来干什么?” 傅西泠沉默了很久,久到时芷以为他已经醉到听不懂人话了,他才开口。 他说:“想过来陪陪你。” 在傅西泠来之后,确实多了点年味。 他开了投影仪调到中央台,让那些欢声笑语充斥着整个客厅,还去厨房煮了饺子。 春晚主持人和所有演员共同登台,齐聚在投影仪的幕布上,准备倒数。 傅西泠把从家里带出来的饺子煮了,热气腾腾端来,放到时芷面前。 窗外开始放烟花,一簇簇炸开在夜幕,商厦灯光红彤彤地变成倒数时钟。 傅西泠突然丢了个红包给时芷。 绣花红布缝的,还有垂穗。 时芷拿着厚厚的红包,淡着一张脸,抬眼:“你有病吗,红包不是给晚辈的?” 傅西泠就靠在沙发里笑,笑得肩都在抖。 这可把时芷气死了,直接跨坐他腿上和他动手,想掐他肋侧:“占我便宜!” “你收着吧,我奶奶给我的,没多少钱,估计也就一万块。” 傅西泠躲掉时芷的攻击,抱着她,带着酒气的温热呼吸一下下落在她颈窝:“新年快乐,事事顺利。” 时芷愣了愣。 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说:“谢谢。” 傅西泠松了力道:“下去吃饺子吧。” 时芷尝了傅西泠带过来的饺子,咬第一个,是麻辣小龙虾馅,她忍了。 没想到,第二个是辣蟹肉馅...... 把她这种爱吃辣的人都给吃无语了,死死盯着傅西泠看:“你故意整我呢吧?” “没有。” 傅西泠说,知道她喜欢辣的,特地托家里厨子秘制的。 说完他也凑过来,直接用她的筷子夹了一个,放嘴里,然后眉心就蹙起来了:“我妈是不是拖欠人家工钱了......” “还有什么馅?” “好像是青花椒牛肉。” “你自己吃吧!” 这个晚上,他们什么都没做,只是闹、聊天。 傅西泠说他妈妈是南方人,按那边的习俗,过年不吃饺子也不吃汤圆。 时芷说,时梅包饺子很好看,邻居阿姨夸过,说像元宝。 在那个无论什么时候回忆,都有些过分温馨的除夕夜之后,新的一年开始了。 时芷确实如傅西泠祝福的那样,事事顺利。 春天,她成功收到留学录取通知书,论文答辩一次通过。 夏初,她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着学士学位服上台发言。 到了这一年最热的季节,时芷已经整理好一切物品,准备出国。 出国前一晚,傅西泠从外地出差回来,深夜进门,看见时芷坐在客厅打游戏。 “怎么不睡?” “失眠。” 时芷穿着吊带睡裙,光脚走过去,拥傅西泠的脖颈。 他拨开细细的肩带,和她接吻。 他们做了两次。第二次是在浴室里,蒸汽袅袅落满瓷砖,到处凝着水珠。 傅西泠说,这种潮湿侵袭的感觉,很像他小时候去妈妈家乡遇到过的回南天。 回南天总在落雨,潮湿侵袭每一寸空气,让人无力抵挡。 他说,时芷,你就像回南天。 那个深夜,傅西泠第一次当着时芷的面,在家里抽烟。 他穿着浴袍靠在出厨房,油烟机抽走了他指间的白雾。 傅西泠沉默良久,突然问时芷,要不要谈恋爱。 离时芷去机场还有三个小时,听完这句,连续几天来的心神不宁似乎得到些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