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剛剛出現在外界的溶洞之中,楚凡還沒將這粒內蘊了陣法節點的微塵收起,就看到了法壇之上顫動不休的血色符籙。伸手取過血符,以周生教給他方式將其激發。 隨著符籙燃為灰燼,楚凡頓時得到了其中蘊含的信息。 此乃血魅們開發出來用於隔空傳信一次性符籙,內中是那邊血魅城大部隊已經抵達陣法區域,開始往長流河中投放“丹渣”的消息。 只不過,消息是在三日之前發出的。 “倒也還好,按血魅們自己的估計,想要讓被汙染的河水波及下遊妖族,至少也要五至七日……” 盤坐在法壇之上,以一絲陰陽靈力將那粒特殊的微塵牽引,然後小心翼翼地束縛在自己身上,楚凡才算是徹底放下心來。 這微塵乃是乾坤道法造化,無法納入身上的儲物法器之中,故而不得不這般處置。 然後楚凡隨手燃起了一道全新的傳信符籙,將自己的情況也告知外界的血魅們,讓他們安心。 余下的,便是耐心等待時機了。 就在法壇之上的楚凡一邊往兩儀元磁瓶中引導地脈之氣和陰陽二氣,一邊打磨自己的道法時,長流河下遊,猩紅草原之上,一頭如小山般大小,生有九個頭顱的獅妖,凝望著長流河上遊方向,眸中閃爍起了森寒光芒。 赫然便是統領血域妖族,天生異種,修為足可比肩化嬰修士的九靈妖王! 據傳這頭生就九首的妖獅,體內流淌著一點上古妖聖九靈元聖的血脈,在妖族之中亦是血脈高貴之輩,可惜時運不濟,才被困守在這血域之中。 他天生九首,對應周天星辰中的九曜,每一首掌握了獨特的星辰之力,更覺醒了傳承自那位妖聖的“九靈元光”神通,可以接引都天九曜之力,化生一道九曜星辰元光攻敵! 此刻,九靈妖王體內流淌的上古血脈隱隱向他傳來了警示,這意味著有一場足以威脅他生命的劫數即將來臨。 “是辰、鎮二星之首異動……” “有趣……難道是那群血魅搞什麽動作?上次那李層雲,生受了我一記九靈元光都沒死,倒也是個有氣運的。” “莫非是他們那脫離血域的法子,忽然有了進展?” “這般動靜,想來不是把自己煉了作丹藥,是有了一具將我等妖族和血魔誅殺的底牌?” “還是謹慎些為妙……” 想到了這裡,這隻九首十八眼的恐怖獅王驀然張開了九張血盆巨口,朝著天空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獅吼。 片刻之後,他面前的草地之上隆起了一個小土堆,一隻鱗甲純白,半人大小的穿山甲冒了出來,戰戰兢兢地匍匐在九靈妖王的面前,靜候吩咐。 “穿山甲,你沿著長流河一路探查而去,看看沿途有什麽異常之處,再來回報本王。” 發話的正是九靈妖王的辰星之首,其眸色幽藍,似無垠深海。 那純白色的穿山甲連聲應是,也不敢細問緣由,直接鑽地而行,往長流河上遊而去遁地而去了。 緊接著,又有飛鳥、走獸紛至而來,從這九靈妖王這領了任務,向著四面八方開始查探。 能在血域這樣惡劣的環境之中生存這麽久,不論是血魅也好,變異的妖族也罷,甚至是那看似全然被血海魔意支配的血魔,都並非僅循本能求生之輩。 謹慎與實力,都不可或缺。 微微閉目凝神,撫平了躁動的血脈感應,九靈妖王開始等待手下回報的信息。 而在楚凡立下九曲黃河大陣所在的長流河上遊的更北方,那與血域的氛圍格格不入,卻偏偏寄居著血魔的煞骨山脈中,沉睡在地底深處的一汪血潭中的存在也忽然醒轉了過來。 血潭之內的血水瞬間乾涸,露出了棲身在潭中的一個生就一隻獨眼的巨大球形頭顱,以及連在頭顱之上的數十條巨大觸手。 不過不同於煞骨山脈之中隨處可見的,被魔意本能支配的血魔,這隻狀似東海之中巨型章魚的血魔的巨大獨眼之中,卻閃爍著靈動的智慧之光。 “百……年……已過……陣……法之……力……長流河……” 似乎因為剛從沉睡之中清醒,他的說起話來還斷斷續續。 不過很快,伴隨著他體內驀然迸發的強絕劍意將數十隻觸手瞬間崩散成漫天血雨帶來的巨大痛苦,他的意識瞬間徹底清醒了過來。 “徐越!!!!!!你不得好死!!!!” 劇烈的疼痛讓他不由得怒吼出聲,但是體內那道強橫劍意,絲毫沒有在意他的喝罵,依舊在不斷地攪碎著他體內磅礴血海靈力,重創他的血魔之軀。 “吼!” 一聲淒厲怪異的吼叫自潭底深處傳出,瞬間席卷了整個血域,向無數血魔傳達著一個信息——他們的主宰,需要新鮮的生靈和足夠的血液! 轟隆隆地聲音不斷地在煞骨山脈的各處響起,數量龐大的血魔開始向著山脈之外移動。 在那巨章血魔付出了粉碎大半個頭顱和所有觸手作為代價之後,終於將那縷劍意死死鎮壓在自己的血晶之內。 接連喚來幾頭強大的血魔吞噬了補充體力,這巨章血魔才有了思考的余力。 “怎麽感覺百年過去,他的劍意越發強橫了?!” “難道成就元神不過百年,他的修為又有精進?!不,不可能……” “那群“試驗品”竟然得到了太玄門的傳承?呵,這是九曲黃河大陣?” “還有陰陽二氣流轉……難道是老祖想要尋找的陰陽兩儀微塵大陣的陣眼?” “若是……豈非我也有脫身之望?若能得了……老祖想必也不會責怪我的無能了……” …… 漸漸地,血潭之中的聲音越來越低,直至寂靜無聲。 與此同時,億萬裡開外,蠻荒大澤深處,一處被名為“噬仙”的劇毒瘴氣籠罩的地窟內。 劍橫於膝,端坐一方巨石上,鎮守通往幽冥血海通道的徐越,眉頭微微一挑。 體內那微微顫動的劍心,似乎跨越了時空的界限,感應到了百年前他所留下的那道傷敵劍意。 “竟然還沒死……” “也好,正好請你們,再做一次我的磨劍之石。” “錚!” 一聲劍鳴響起,巨石之下那洶湧到幾乎要破封而出的凶厲意志就被擊散,然後空氣之中的殘存魔意,馬上被一股溫潤氣息湮滅。 隻余下一個蒼老而充滿驚詫的聲音回響在地窟之中: “意蘊純陽……難道你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