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永遠是惆悵的。愉快的使人覺得:可惜已經完了,不愉快的想起來還是傷心。 ――張愛玲 “寒月小姐,很榮幸能請你共享海上風光。”景顥很紳士的伸手邀請。 到了,寒月苦笑,竟然沒注意到景顥已經下了車。一句話就讓自己想這麽久,果然是太在意他了。 微笑著伸出手走出車內,眼前的景色讓心裡的煩亂平息了不少。 蔚藍的大海上空是淡藍的天空,白浪拍打在礁石上泛出銀色波光,沙灘被照射的更加閃亮,海風吹在身上,有鹹鹹的味道,暖暖的很舒服。 景顥把手枕在頭下,躺在沙灘上。寒月躺在景顥身邊,內心很平靜很悠閑。 “這是我高中時發現的,心情不好就會來這裡。” “嗯,是個好地方,很適合放松心情。” (喂,放我出來,你對他太沒抵抗力了。) 也好。 寒月突然坐起,看著景顥狡猾的笑了笑。景顥睜開眼,側著身用手托著腦袋,“怎麽了?” “我們去打水仗吧?”寒月眼裡散發出異樣的光芒, “這個不好吧。”景顥躺了下去。寒月眼睛裡的濃重的霧氣散了,很亮的瞳仁,是真的很期待嗎?伸手示意寒月拉他起來。 打水仗呀,忽然想起那時水邊打水的情景,那個男孩……不經意的笑容掛上嘴角。 “你耍賴,還沒喊開始呢!”小男孩坐在水裡氣鼓鼓的瞪著她。 “我打你還要告訴你開打了?兵不厭詐,爸爸說戰場上沒有那麽多規矩,贏了就是有本事。”小時候的寒月學電視上的那些大人的口吻咬著舌頭對他說教。 小男孩無話可說,伸手讓寒月拉他:“好,那再來。” 寒月伸手拉他卻被拽了下去,小男孩站在那裡以勝利的姿勢嘲笑她:“你教的,兵不厭詐哦。” 寒月拉著景顥下了水,狡猾的笑,突然向前一推。 景顥下意識的想躲開,可是太遲了。衣服浸透了,景顥坐在水上笑道:“寒月,還沒喊開始。” 寒月眨了眨眼笑道:“兵不厭詐。” “好,再來。”景顥伸手讓寒月拉他起來。 寒月一怔,當年可是被拉下了水。有點猶豫,可還是伸出了手。 噗通,寒月被拉著一起下水,跌坐在景顥身邊。兩個人互相潑水。終於累了,景顥笑著扶起她,“哈哈,兵不厭詐。” “沒想到你也來這手,怪我太相信你了。”寒月站起來嘟囔了一句,馬上向前猛的一推。 “怎麽樣,我還是贏了。” “看我怎麽治你。”景顥向她潑水。 寒月轉身就跑。一個趔趄,寒月摔了下去,手在水裡觸到了什麽,伸開手心,一枚貝殼正躺在手心上。雪白的貝殼刺傷了寒月,笑容頓時消失再也笑不住來,蹲著把頭深深的埋入膝裡。 (喂,寒月……你回來吧,我頭痛。) 你勇敢點! 景顥追上來:“沒事吧?” 寒月抬起頭:“沒事,隻是有點累了。下午還有事,休息會就回去吧。” 景顥愣了愣,不再多問。 風吹在身上,寒月打了個冷噤。 “衣服全濕了,這樣會感冒。你等會,車上有條毯子,我去拿來。”景顥說完向車子跑去。 寒月看著大海,腦袋昏沉沉的難受。走到水邊,俯身洗淨手腳上的沙粒。 貝殼,又是它!為什麽總是突然出現在面前,為什麽總是在自己毫無防備之下提醒著那天發生的事情。 寒月拾起水中的貝殼,越握越緊,不能就這樣算了。回去,回去就知道了! 真不該放你出來,你冷靜點! (不行,我要回去,我現在就要回去。) 猛的站起來,一陣眩暈。搖搖擺擺,剛想上岸,視線便漸漸模糊了下來。 很冷很冷,窒息的感覺。感覺思緒和身體分離開來。哥哥,死是什麽感覺? 籃球隊正在打練習賽,蘇伊天搶到球後準備投籃。砰,球撞在籃板上飛出很遠! 四周一片吸氣聲。沒進就算了,但是也太差勁了點。這樣的結果是其他隊員沒有料到的意外。他們不明所以的看向蘇伊天。蘇伊天隻是站在那裡沉默了幾秒,然後離開球場坐到一邊休息,似乎對剛才的事毫不在意。 明明可以進的球,隻是投出的那一瞬間,一種莫名的不安湧上心頭,手上一頓便失了準頭。 “哥,是哪裡不舒服嗎?”蘇伊翔坐在旁邊,遞過去一瓶水。他注意到了,那個球,分明有一瞬間的異常。 “沒什麽,繼續練習吧!”蘇伊天喝了幾口水。 接下來真是令人大跌眼鏡,接下來的四五個球,蘇伊天都來了個不沾邊,蘇伊翔看著有些心不在焉的哥哥搖了搖頭,真讓人擔心呢。 還有,寒月還沒來,看來今天的訓練任務是完不成了。 “寒月,她怎麽啦?”葉雪對賴火靈的大驚小怪早已習以為常,慢慢收拾著書本回應著賴火靈。 賴火靈見葉雪那麽平靜,有點生氣的坐在旁邊的桌子上悶悶道,“小月說下午有課會回來的,可是一下午都不見人影,!” 葉雪笑道:“不用擔心,不來上課很正常嘛,我們去球場,小月也許在那。” 球場不止一個球隊練習,但是隔著很遠,蘇伊翔便看見了她們。待葉雪和賴火靈走近時,蘇伊天和蘇伊翔也離場休息了。 “嘿!東張西望的找什麽呢?”蘇伊翔對賴火靈的舉動有些不解。 “伊翔,小月下午沒來過嗎?”葉雪這時才開始擔心了,畢竟寒月一向說什麽是什麽,說會回來上課應該就會回來的。 蘇伊翔道:“沒啊,我也正等小月呢,她怎麽沒和你們一起來?” “一下午都沒來上課,手機也沒人接。”賴火靈想起了什麽,“景顥今天也沒有來!”賴火靈看向一臉事不關己的蘇伊天身邊,對於蘇伊天的一言不發埋怨道:“蘇伊天,都怪你!” 蘇伊天皺眉,淡淡道:“關我什麽事。” “你怎麽能這樣漠不關心呀,也不知道誰一大早把寒月氣走的。”賴火靈也不知道為什麽為一個剛認識的朋友而責備蘇伊天,隻是真的有點生氣了。 蘇伊天臉色微沉:“她本來就要出去。”出事了?下午不安的感覺難道是因為這個。蘇伊天的眉頭微皺,覺得自己這幾天真是想的太多了。 “好啦!小月剛來,對這裡也不熟悉,我打個電話問問你們班導師,看她請假沒。” “他們在醫院。”蘇伊天沒等蘇伊翔撥號便按了手機轉身淡淡的道。氣氛很怪,其余三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 醫院?蘇伊天回過神,神情不自然的指指手機:“在醫院,賈會長說的。” 在醫院還說的這麽淡定!笨啊,竟然也沒問在哪家醫院!蘇伊翔無奈的搖頭,老哥還真是什麽也不放心上啊,不過真是難得看哥哥不自然的神情。蘇伊翔隻好再次撥號詢問。 病房裡,景顥坐在病床前,心裡的不安消失後就是沉重的內疚。 現在想起來寒月早上臉色是很差的,可是自己後來就忽略了。如果自己小心點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點滴已經打了兩瓶了,可是燒還是沒有完全退下。大概之前就發燒了,難道她自己沒有感覺嗎?景顥不由自主的伸手撫摸寒月的眼睛。這雙本該清亮無邪的眼裡藏了太多不想讓人看見的悲傷和堅強,平時就是太堅強,這時候就更加讓人憐惜。 景顥不知道該為自己慶幸還是同情。這次,明白了寒月對自己有多麽重要。當自己取了毛毯回去時,沙灘上沒有寒月的身影。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包圍了自己,看到離沙灘很近的淺水區上一動不動的人時那一瞬間便感覺自己要崩潰了。從水裡抱起寒月時,生怕她會出事,瘋一樣的一陣急救確認應該不會有大問題還是放心不下。用毯子包著渾身冰涼的寒月,把油門踩到最大。 一路上,景顥的心是懸著的,也是那時他才知道,原來的刻意接近變成了時刻想著,想一直陪伴寒月,保護她,不想看她受到傷害。不,不是從靠近才開始在意的,是在很久之前從寒陽一張張畫裡就開始在意了。 是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並不知道,察覺時已經放不開了,或許要慶幸自己沒有繼續處於不自知的狀況。隻是不知道是該慶幸寒月會因為寒陽的關系對自己特殊,還是同情自己這段感情注定會充滿坎坷,甚至注定了不能如願以償。 景顥歎了口氣,自己的感情恐怕一開始就注定了可悲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