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志才確實看得透徹,尤其是讓秦驍就番的言論,更是深得秦驍之心。並非這個世界的他,本就沒有“忠君”之心,他所忌憚的,向來不是什麽道德倫理,而是鳳帝那深不見底的城府和難以預測的實力。 “那依志才所見,我該當如何?” 聽到這話,戲志才知道,秦驍已經被自己說動了。 眼神也越發熾熱。 “即刻啟程,趕赴河陽。” “雲遙三州百廢待興,主公早一日獲得鳳帝認可就番雲遙,就能早一日改善雲遙百姓悲慘的生活,同時,一個殘破不堪遍地凋零的雲遙,也會讓朝野之中的許多人放輕對主公的忌憚之心。若是主公拖延不歸,久駐雲遙,恐會留人話柄,畢竟主公現在在某些人眼中可是一個抗旨不尊的叛逆,若是泄露絲毫自重之意,恐會遭人圍攻。” “現在就走?”秦驍眉頭一皺。 現在走了,八十萬鹹陽百姓怎麽辦?那些余寇怎麽辦? “對!主公在鹹陽所為,百姓有目共睹,主公若走,鳳帝必定會派人過來處理雲遙善後事宜,那人絕對不如主公這般體恤愛民!百姓心中自然就會有比較,有抉擇。” “待雲遙禍亂肆掠橫行,百姓民不聊生之際,主公再就番雲遙,上合天時,下應民心!名正而言順,事半而功倍!” 說到這,戲志才頓了頓,沉吟道。 “臣知道主公擔憂雲遙百姓,所以臣已經和徐久忠將軍囑咐過,待主公返回河陽後,雲遙事宜由徐久忠將軍盯看,有徐久忠將軍在,雲遙就算是再難,也難不到哪裡去。” “徐久忠不和我一起返回河陽?”秦驍眼前一亮。 “徐久忠重傷在床,縱使想回河陽,怕也是回不了。”戲志才微微一笑,老謀深算道:“鹹陽一戰,徐久忠將軍身先士卒,悍不畏死,為保護鹹陽百姓立下了汗馬功勞,還請主公回到京都之後,替徐將軍闡明實情。” “鳳帝英明,絕不會問罪忠臣。” “另外,雲遙經濟體系已然崩壞,商賈流失嚴重,正是主公出手之時!商會,乃是一個地區最重要的經濟載體,主公大可讓飛雲商會入駐雲遙,暗中發展!以飛雲商會和許姑娘的能力,定能讓飛雲商會扎根雲遙各處!” “萬一就番之事不成,暗中我們也能死死捏住雲遙的經濟命脈,繼而變相掌握雲遙各地!猶有退路!” 戲志才此計可謂是環環相扣,滴水不漏。 乃至於發生最差的情況,秦驍都猶有退路!以至於秦驍都不得不感歎,好一個謀絕戲志才! “先前我已經問過成老將軍,鳳甲軍將在十日後返回河陽,屆時只會留守數千士卒守衛鹹陽,以防賊禍。成老將軍乃是定武侯,功勳卓越,若是隨他同回河陽,不僅一路安全無虞,還能敲山震虎。還請主公早作打算。” “依臣看來,定武侯,未免不是可用之人。” “看來軍師都已經安排好了,就等著我點頭了是吧?”秦驍笑著搖起了頭。 戲志才卻正色道。 “臣自當為主公出謀劃策!” “河陽確實得回,只不過自此之前,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做。”秦驍拿起茶,微抿一口,眼中浮現出一抹罕有的溫柔:“我得去送一個人。” 三天后。 遙關之外,一支藍甲精兵豎著南湘國的旗幟,恭候多時。 西拒遙關,斑駁破敗,盡顯蕭條。曾幾何時這裡作為鳳鳴西邊的門戶,百裡山脊皆作城,在徐百業老將軍的鎮守下,百年殘倭皆閉關!而現在,青山依舊在,不見守關人。 “我可走了哦。”蘇詩兒輕聲道,眉眼裡滿是不舍。 石榴和三百羽靈衛無聲的位列一旁,拱衛著公主的安危。 這小丫頭眼睛時不時朝山頭望去,似是期盼,似是在等待著誰。 “走吧,海上顛簸,小心些。”秦驍沉聲道。 “你何時來娶我?”蘇詩兒突然問道。 “你當真不悔婚?”秦驍則古怪的看著她。 “本公主決定的事,向來沒有反悔的!”蘇詩兒自傲的挺了挺鼻尖,說著她看向秦驍,杏花眼中透出一絲狡黠,她似是威脅的說道:“讓本公主等久了,信不信我派兵伐了你鳳鳴?” 秦驍啞然失笑,對蘇詩兒的刁蠻霸道無可奈何。 隨即他正色道。 “待我登上了帝位,定會親自前往南湘國娶你。” 蘇詩兒不該為王妃,而該是皇后! 感受到秦驍眼中的真誠,蘇詩兒莞爾一笑,月牙兒如勾。 “好,那本公主就等著你。” 周圍武將嘴角抽搐,心神懼驚。 秦驍身為嫡長子,有心帝位自是尋常,可是他又如何保證一定會登上帝位?要知道,秦允鎮等幾位皇子可謂是虎視眈眈!若是秦驍一日不成儲君,難道蘇詩兒就要等他一世嗎? 她可是南湘國公主啊!就算她等得,南湘國主又豈會坐等? 只怕以後,又是一樁蹉跎事。 石榴臉色古怪,暗道閑王殿下和自家公主果真是一個性子。 蘇詩兒走了。 迎接她的是一位二十多歲的年輕將領。 他遠遠的朝著秦驍的方向看了一眼,將秦驍的樣貌記在心中,不聲不吭的護送蘇詩兒上了泊船,遠航而走。 秦驍深吸一口氣,才別片刻,已有追憶,當即吟唱道。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襤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主公你想女人了?”郝昭撓著頭,臉上滿是憨厚。 “咳咳咳……”徐久忠差點沒被郝昭這句話噎死。 秦驍給了郝昭一個白眼,轉頭朝臉色蒼白的徐久忠勸慰道:“你重傷未愈,何必來這一趟?”是我送老婆,不是你們送!你們瞎跟著湊合個什麽勁? “余寇未除,末將實在是擔心殿下安危。”徐久忠慘笑著,回頭看了眼百裡遙關,眼中浮現出一抹難以釋懷的哀痛:“遙關尚可破,雲遙何處是安音?末將賤命一條,由殿下所救,唯以死報之爾!” “又說這些混帳話。”秦驍拍了拍他的肩膀,和他一起望向百裡遙關,隱約間仿佛看到有無數身影在遙關之上舉旗怒吼,那是英勇將士不屈不滅的亡魂! “我說過,你得活著,令尊的仇,還需你親自去討要!” “有句話你說的好,王師北定雲遙日,家祭無忘告乃翁。” 現如今自津威兵敗被擒,血海深仇,也是時候討要一些利息了! 他朝遙關深深一拜,眼神也變得肅然。 冰冷! “走,我們回鹹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