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裡？怎麽這麽熟悉？我不是已經死了嗎？ 看著陌生又有一些熟悉的房間，林葉拍了拍昏沉沉的腦袋。 他依稀記得，作為開發商，自己去工地視察，走到一個高台上，眺望著還未建成的大樓。 高台突然倒塌，自己被混凝土塊死死壓住，昏迷過去。 怎麽醒來的時候不是在醫院。 而是在年輕時自己的老家，破舊的窯洞。 難道是重生了？ 看看牆上的日歷，1985年十二月五日。 這一年自己的媳婦夢瑤還活著，孩子也還在。 這是上天的恩賜嗎？叫我回來贖罪，來拯救我的妻兒。 用力的拍拍腦袋，腳邊破舊的木桌歪七扭八的立在炕頭上。 桌子上東倒西歪放著三四個喝光的酒瓶。 屋子裡惡氣熏天，林葉起身轉遍整整三間窯洞，也沒有找到自己的老婆和兩歲的兒子。 十二月六日是他們娘倆的祭日，那今天發生了什麽。 努力的回想自己前世在這天的經過。 對，這天夢瑤出去給孩子找吃的，回來的時候手裡拿著兩個半截地瓜，雙手凍得通紅，指頭邊緣還流著血跡。 林葉酒醒，正好餓的肚子咕咕叫，看到王夢瑤手裡的地瓜，直接就搶奪過來。 王夢瑤悲痛欲絕，帶著孩子就往村外跑去，這一跑就沒了音信。 第二天也就是十二月六號，林葉正在睡夢中，被同村的張獵戶叫醒，出去後就看到地上已經死掉的妻兒屍體。 妻子王夢瑤腳上還留著長長的已經凍住的血漬，顯然是被什麽劃傷的。 看著冰冷的兩具屍體，林葉如遭雷劈，最後他用盡力氣把母子倆下葬。 沒過多久林葉就離開了村子，從此林家莊再也沒有人見林葉。 林葉從林家莊出來，一直南下，打工，做生意，一直到死，都沒有再娶，心裡的那個結也永遠沒有打開。 就算他身價上百億，也潔身自好，沒有和哪個下屬傳出什麽不好的閑話。 為此不少人還說他那方面不行，不喜歡女人，但又有誰知道他心中的那份虧欠。 ……。 林葉走出窯洞看看日頭，還早，穿好衣服，出門尋找王夢瑤娘倆。 平時林葉除了酗酒，還家暴，動不動就對老婆非打即罵。 所以王夢瑤一般都不敢把孩子一個人留在家裡。 “郭姐，你看見我們家夢瑤了嗎？” 走到村口，林葉看到一個面黃肌瘦的婦人，她叫郭小花。 八十年代，人們生活質量都很差，尤其是在林家莊這種偏遠的山村。 每日的食物除了玉米面，就是地瓜土豆，別說肉了，就是細糧一年都吃不到一頓。 郭小花雙手插在棉衣袖子裡，胳膊下面夾著一個掉瓷的盆子，正要準備去買豆腐。 “吆，這不是林家渾小子嗎，你還知道尋你媳婦啊。” 看到林葉，郭小花一臉不屑和鄙夷。 林葉沒有再問，要擱前世他一定會上去和對方吵吵幾句，可現在他心裡擔心的是王夢瑤。 等林葉走開，郭小花繼續啐聲道：“夢瑤那麽好的姑娘，怎麽就被這麽個東西給謔謔了。” 其實林葉沒有走多遠，郭小花的話他自然聽得到。 可人家說的也沒錯。 自己就是個混蛋。 前一世的林葉從來不乾活，父母不在以後，家裡所有事情都是王夢瑤一個人做。 好不容易弄點錢，還會被林葉偷去買酒。 林葉父母在王夢瑤進門那年得病雙雙離世。 從那個時候林葉就變得暴躁，酗酒。 也是這年，林葉用父母辛苦攢下的112塊錢從人販子手上買下了王夢瑤。 王夢瑤是哪裡的，多大，林葉不知道，只知道對方叫這個名字。 買來當天林葉看見王夢瑤長得實在漂亮，就和她發生了關系。 王夢瑤沒有反抗，躺在那裡，眼淚不停的流著。 倔強像她，似乎是已經認命。 後來王夢瑤懷了他的兒子，出生取名叫林凡。 …… 思緒萬千，終是回憶，現在重新來過，最重要的是趕緊找到王夢瑤。 前世依稀記得，王夢瑤今天回家的時候身上帶了兩個地瓜。 那她一定是去地瓜地了，滿山的找。 對了，離村子東面五裡地，那裡有塊地瓜地，種地的是個瘸腳的老漢。 每年秋收他們家的地裡，總會剩下一些埋得比較深的，所以那塊地就成了唯一的希望。 帶著急切和滿腔懊悔，一路小跑，終於，在地裡看到了跪在那刨土的王夢瑤。 她身後背著雙臉凍得通紅，背後是正在哭喊的小林凡。 林葉僵在原地遠遠的看著他們，雙腿像灌了鉛一樣，傻愣愣的站著。 西北風呼呼地刮在林葉身上，也刮在衣裳單薄的母子倆身上。 心像被針扎了一樣，疼的不行，淚水一下湧了出來。 林葉握緊了拳頭，用盡全身的力氣，抬起重似千斤的腿，奔向王夢瑤。 他艱難地走到離王夢瑤幾步之遙。 此刻林葉額角青筋湧動，握緊雙拳的手微微顫動，眼中閃爍著悲痛的淚花。 感覺到身旁有人走過來，王夢瑤下意識看了過去。 看見是林葉，她趕緊把剛找到的地瓜藏進破爛的棉衣裡。 孩子的哭聲讓王夢瑤回了神，穩了穩心中的不安，趕緊安慰的拍了拍哭鬧的兒子。 王夢瑤厭惡的看向林葉，“你怎麽來了，怎麽沒喝死你。” 林葉看著王夢瑤，王夢瑤轉過頭去不再看他，沒有再說一個字。 她對這個男人失望透頂，連再看他一眼都覺得厭惡。 不是身後的孩子，王夢瑤也許已經選擇離開了這個世界。 林葉走到王夢瑤身邊，一雙腿不由自主的跪在了這個命運多舛的女人面前。 用手拉住王夢瑤，“別刨了，走跟我回家。” 他用了用力想把她拉起來，可王夢瑤的雙腿早已麻木。 怎麽都拉不動。 “你放開我。” 王夢瑤用手撥開林葉抓住自己的手。 林葉知道對方不可能聽自己的，也知道自己在她心中意味著什麽。 沒有多做解釋，一把抱起王夢瑤，扛在肩頭，向著家裡走去。 王夢瑤瘦弱無骨，由於營養不良，她沒有多少力氣反抗。 但還是在不停的拍打著林葉的背。 “你個混蛋，放我下來。” 林葉任由對方折騰，拍打，不為所動。 他好像用盡了所有力氣，五裡地一步一步的走回了家。 把母子倆放在窯洞的炕上。 林葉閃著淚花的眼睛，轉向其他地方不敢去看這個悲慘的女人。 穩定心情，他幫王夢瑤脫掉身上的髒衣物，和鞋子。 王夢瑤開始還在掙扎，不過她太餓了，根本沒有一絲的力氣。 只能流著眼淚看著林葉做著一切。 對於林葉她從來沒有太過拚命的反抗，知道再怎麽樣，命運也不會放過自己。 所以從被林葉買來的那天，她就已經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現在王夢瑤像一具屍體一樣一動不動，她以為林葉是獸性大發，所以才會做出剛才的事情。 “躺好，不要亂動。”林葉拿來被子幫王夢瑤蓋好。 這時感到暖和一點的小林凡已經睡著。 八十年代的北方，一個偏遠的山村，家家戶戶住的都是窯洞。 林葉家的窯洞是父母結婚時候，村裡幫忙挖的。 已經二十多年，很多地方已經開裂。 窗戶上的白麻紙，有好多都是破的，住在裡面也隻比外面多了幾堵牆。 由於林葉什麽家務都不做，王夢瑤又早早出門找吃的，所以家裡的爐子一直都沒火。 林葉把母子倆安排好，起身走出窯洞。 院子裡有個用玉米秸稈堆出來的一個小棚。 家裡務農的工具都放在裡面，林葉找來一把生鏽的斧頭，在一塊大石頭上磨了幾下。 準備砍點乾柴，把爐子生著，使家暖和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