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宮,寢殿 清風徐來,帶有淡淡蓮葉荷香。 李長青負手而立,侃侃而談:“韓兄,今日,我就以春秋戰國、歷代君王諸侯為例,點評一二。” 捋了捋思路後,李長青繼續開口:“秦孝公,商鞅變法,強國強軍,建立王霸基業,實乃雄才大略,明德之主。” “數十年前,天下第一霸主:秦昭襄王嬴稷。以范雎為相,以白起為帥,駕馭麾下一文一武,開創西秦前所未有之強盛,百萬雄兵威震東方六國。” “然而,秦昭襄王嬴稷晚年昏聵、權柄熏心,甚至命人獵殺白起: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導致後來伐趙、伐魏,接連敗於信陵君魏無忌之手,損兵折將。” “故而,秦昭襄王嬴稷,可為雄猜之主。” 韓非面露沉吟,低聲自語:“秦孝公,明德之主。” “秦昭襄王嬴稷,雄猜之主。” 這時,李長青話語一轉,繼續道:“接下來,以你韓國諸侯為例。” “韓昭侯,韓王國第六位國君,在位期間,國家政治混亂、法律、政令不一,嚴重影響國家吏治。” “此外,當時內有權貴,外有強敵,可謂內憂外患。” 聽到這兒,韓非接過話道:“然,韓昭先祖,以申不害為相,推行法術,內政修明,國成小康之世,加強了君王集權,以‘術’治國。” 韓非,法家集大成者,才學淵博,出將入相,王佐之才。任何法家典故,法家典籍,法家思想,他都有所狩獵,並且能提出自己的見解。 韓昭侯,以‘術’治國。 韓非發展為,以‘法’治國。 李長青接著道:“以‘術’治國,可以強一世,但不能強三世、百世、萬世。” “而且,以‘術’治國的核心是以帝王心術駕馭百官人心,駕馭朝堂。這就導致韓昭侯之後的歷代韓君醉心權術,心術對內而不能對外。” 李長青冷笑道:“更何況,天底下的聰明人太多太多。就如同姬無夜、白亦非等人,聯手蒙蔽聖聽,獨霸朝綱。” “你父親深居王宮,他看到的任何景象,都是夜幕想讓他看到的。對這個國家的百姓,他根本就不了解,也不屑彎下腰去體會百姓疾苦。” 李長青點評道:“從韓昭侯之後,歷代韓王國君主,醉心帝王心術。殊不知以術駕馭人心,容易遭受反噬。” “故而,韓昭侯,只能稱得上是:陰克之君。” 三國時期,就有這樣的典范。 曹操,雄猜之主,雖然雄才大略卻生性多疑。 曹丕、孫權二人,陰克之君,醉心權術,最擔心麾下武將功高震主,最喜歡玩一個朝堂平衡之局。 韓非點頭道:“陰克之君恰如其分。李兄的點評,可謂精彩紛呈,令韓非眼界大開。” “接下來——” 頓了頓,李長青道:“接下來,中人之姿。此乃平庸之主,盛世之中可以安定國本,不增不減。亂世之中,隨波逐流,偏安一隅,勉強守成。” 韓非輕輕點頭,附和道:“放眼春秋戰國,歷代君侯,多是平庸之主,中人之姿。” 這一點不用舉例,大家都明白。 李長青朗聲道:“最後一類君王,就是亡國之君了。” “這一點,完全可以用你父王作為例子。” 韓非苦笑。 李長青繼續道:“就如同之前我對你說的話——你父王韓安” “對外,不能宣示主權,抵禦外敵入侵。” “對內,不能安撫百姓,建立君權神威。” “朝堂上,夜幕一家獨大,軍政大權遭受侵蝕而不自知。” “江湖上,幫會林立,魚肉鄉裡,百姓疾苦更深三分。” 韓非聽到這些話,長長一聲歎氣:“哎—” 他遊學多年,不僅遊學其余六國,也遊學自己的國家,對於韓王國底層百姓的疾苦他比誰都清楚。 所以,他要掀翻夜幕,重新建立一個全新的韓國。 李長青闡述道:“韓兄,你想擊敗夜幕,建立新的秩序。但你父王不僅不會成為你的臂力,反而會成為你最大的阻礙。” “若是明德之主,雄才偉略,不用你幫忙,夜幕這樣的勢力他也能逐步瓦解、整頓朝綱,手掌軍政大權。” “但,像你父王這樣的昏聵之主,你縱然一心赤誠幫助他,得到的也只是疏遠、猜忌、忌憚、乃至毀滅。” 韓非面色逐漸蒼白,搖頭道:“李兄,你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韓國,難道、難道真的沒救了嗎?” “有——” 李長青語氣肯定道:“有救的,這個國家還有救。” 韓非猛然抬頭,雙眸灼灼道:“如何救?” 李長青一字一字道:“那就是鳳凰涅槃,浴火重生……換一個新的王。” 唰! 韓非面色大驚,長袖不小心拂過案桌,酒水灑落一地,青銅酒樽叮叮當當響起。 “換、換一個王!?” 這句話簡直大逆不道,簡直震驚了韓非;這個念頭,他甚至想都沒有想過。 李長青繼續道:“這一世,我也是大韓百姓,出身新鄭,人皇姬軒轅龍興之地,華夏血脈之源。所以,只要韓兄你想,我定竭盡全力助你。” “不僅僅你父王指望不上,你兄長太子,也是一個昏聵之人,即便他僥幸繼位也是一個亡國之君。” “至於你四哥韓宇,城府極深,擅長平衡之道,心思詭秘,他若繼位,至多也就是一個陰克之君,於亂世之中保全國家和自己就已是難得。” “所以——” 李長青望向韓非,望著他的雙眼,一字一頓道:“韓兄,你想不想稱王?!” 韓非面色三分蒼白,三分震驚,三分糾結,還有一分說不清道不明。 這一輩子,韓非的臉上都從未出現過這樣複雜的神情。 李長青也是第一次見到,一個人的神色竟然可以豐富、複雜到這個地步。 良久,韓非長吐一口氣,緩緩道:“李兄,你不要再說了。” 李長青點點頭道:“好,那我就不說了。” “人也見了,事也說了,韓兄,在下告辭。” 李長青背對韓非,側過面龐,說道:“韓兄,你也不用急著回答,等你見過一個人後,或許他會告訴你答案。” “要麽,你用你的法成全他。要麽你自己為王、貫行自己的法。” 韓非無比疑惑,問道:“我要見誰?為什麽見過他之後,我就會得到答案?” 李長青笑了笑:“其實,這個他,不一定就特指某一個人,而是特指某一類人。” “哪一類人?!”韓非追問。 李長青徐徐道:“韓兄,雄才偉略的明德君主之上,其實還有一個帝王等級,他便是軒轅人皇一般的偉岸存在。帝皇至尊,功炳千秋、名垂青史、萬世歌頌。” “你如果僥幸見到這一類人,他或許會給你答案。或者說,你會在他的身上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韓非驚訝道:“李兄,明德君王之上,軒轅人皇一般的存在,這個等級的君王又該如何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