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什麽玩笑,自己雖是九歲的孩子可內裡確實一個三十多歲的靈魂,被跟自己年齡差不多的人抱起來,還真是無法適應。 二爺實在太高興了。 李氏免了男眷的晨請,父女兩人也就隻能晚上見一面,稍微逗逗趣,自三娘年齡大了以後,各種課業使孩子忙的,父女兩個就更少見面了。 今天剛邁進斂墨就看見三娘抱著似鑠,兩個綿軟的小人抱在一起,二爺瞬間就控制不住了。 要是三娘能在自己身邊長大是不是也會歡喜雀躍的跑著出來接自己那? “二爺快放下孩子,孩子都大了,這樣抱著像什麽樣子?”二夫人給二爺行禮後急急說道。 二爺也自覺有些激動了,懷裡的三娘已經是個大孩子了,二爺趕緊放下三娘,臉瞬間就紅了。 三娘穩穩神,抬頭大咧咧的看著自己的父親,身材修長、面容精致,五官平和,顯出讀書人獨有的謙遜博學的氣質,年輕時定是一位秀氣的少年郎。如今雖上了年歲,但經過歲月的積澱,變得成熟穩重越發的有味道。 此時二爺正慈愛的看著緊盯自己的小人。 不知是二爺身上自來的氣質,還是自己身上奔騰的血液的天性。三娘發自內心的想要靠近眼前的父親。 二爺終是在三娘的眼神中敗下陣來,尷尬的咳了咳。抬步往屋裡邁。 眾人也都跟隨二爺二夫人身後進入斂墨的大廳。 互相見了禮,二爺就迫不及待的問三娘:“你的身體可無大礙了?以後要多來斂墨。似鑠天天念叨你,你多來,我也可以常見到你。” 一句句連著問出,看的出自己以前真的不常來,來這麽一次父親如此激動。難怪田媽媽說最關心自己的是父親,看來確實不假。 三娘心下微暖,屈膝回話道:“謝父親關心,三娘身體已經好了。以後女兒會常來斂墨看父親的。” 二爺看著三娘很是開心,小丫頭答應以後常來,那自己以後要多多的回來陪三娘,相國寺旁邊的街上賣有許多小孩子玩的新奇玩意兒,下次要拐去給三娘買些回來。 二爺專注的在想事情,似鑠卻坐不住了。 他想帶三姐姐去看看他描的大字,他很認真的描的。 似鑠悄悄的挪到三娘身邊,輕輕扯扯三娘的袖子。 二夫人看到了急著出聲道:“似鑠,你像什麽樣子?扯姐姐衣袖幹嘛?你祖父罰你寫的字你都寫了嗎?” 似鑠被嚇了一跳,馬上垂頭立正。 三娘瞬間就不願意了,小孩子家的至於嗎? 三娘摸摸似鑠的頭,輕聲道:“你拉姐姐是有什麽事嗎?你找姐姐有事的話,可以直接說話,不要怕。這樣扯袖子不好看。” 三娘說的也不急,臉上還掛著笑。 似鑠聽了後樂的笑了笑。大大方方的抬頭問二爺:“父親,我想讓三姐姐去看我寫的字。” 二爺看著二人笑笑,說道:“父親找你三姐姐有事,等到父親把事情忙完了再去看你的字好不好?” 似鑠乖巧的點點頭。 二夫人不滿的撇撇嘴,這似鑠就是沒有大兒子穩重,都叫二爺給慣壞了。 三娘起身給二夫人行了禮,跟著父親去了書房。 夏承宗是真的喜歡讀書,各種書都有所涉獵。 三娘感慨的望著父親的書房,西面和北面全是大扇的書架,擺著各色的書。東面一張寬大的書桌,桌上除了筆墨紙硯還有幾本打開的書疊在一起。應該是最近剛看的。在桌後的椅子旁還有一個相對較低矮的書架,上面也是書,卻比較凌亂。南面窗前一個高幾配兩把椅子,浮灰蒙了一層,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東西了。 二爺看三娘打量書房,有些許的尷尬,出聲道:“似錦,我不太喜歡別人整理我的書,所以這書房隻我一個人可以進,稍微有些髒亂。但是很安靜,沒人敢打擾很適合我們說說話,你將就一下吧。” 父親這一番慈父心腸無處安放,讓三娘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低頭整整表情,三娘抬起頭笑笑回話:“無事,父親找三娘何事?” 二爺找了塊布親手為三娘擦了擦窗邊的椅子,讓三娘坐好才坐在桌後的椅子上說道:“似錦,你願意陪為父外放嗎?” 這話從何說起,三娘明顯的愣了愣。 “為父正在努力,可能會需要一段時間,你願意陪著我去別的地方嗎?或許這些地方會有些艱難,生活會有些不便,你願意嗎?” 三娘想了想問道:“父親想去別的地方做官?也要帶著我們都去嗎?是因為在這裡做官不開心嗎?” 二爺心裡樂開了花,看自己的女兒先想到的是自己開不開心。 “並不是的,隻是想去外面看看。你母親覺得你大哥該說親了,似鑠也才剛剛啟蒙,並不適合出去。所以我想隻帶著你一人。就你一個。或許會有些趕,身邊服侍的也不好帶著,不過等到了地方我會再給你添置的,好嗎?” 如果不是知道面前的是自己的父親,三娘都懷疑自己遇到人販子了。這話裡透出來的意思是要偷偷走了?外放多大的事,怎麽會連身邊服侍的都不帶?好像家裡不知道似的。 等等,或許父親就是不想讓家裡知道? 那為何要帶著自己走? 三娘忍不住開口道:“是出了什麽事情嗎?父親為何要帶著三娘悄悄走?” 二爺很吃驚,沒想到三娘如此聰慧。自己已經說的很婉轉了。 也難怪,二爺自嘲的笑笑,父親下了那麽大的力氣培養三娘,要是個愚笨的估計早都放棄了,所以古人才常說福禍難定。 二爺歎口氣,如果可能二爺倒希望三娘是個愚笨的。 二爺斟酌了半晌也不知道如何跟三娘說起,自己父親的打算這個家裡猜到的沒幾個。三娘隻有九歲,告訴了她,聽不聽的懂是一回事,如果被未來迷了雙眼可如何是好。 三娘看出二爺的猶豫:“父親,我雖不知您為何會想帶我走。但我覺得您帶不走我,您是想瞞了家裡人帶我走嗎?您瞞的了所有人瞞的了祖父嗎?即便是您瞞住了,您也順利的帶走了我,祖父就找不回來嗎?還有留在府裡的母親哥哥和似鑠怎麽辦?” 二爺豈會不知很難,可不試試怎麽行。 這兩年這個念頭在自己的腦子裡來回的蹦。一次次的冒出來,一次次的重新按回去。直到三娘這次落水。二爺覺得不能再等了。總要試一試。 “我知道不容易,可我想試試。即便失敗了,也表明了我的態度。” 三娘腦子一片空白,還真被自己猜中了? 是什麽理由讓二爺為了帶自己走明知不可行還要一試? “父親,您可以告訴我為什麽嗎?” 二爺看看三娘,艱難的搖搖頭。 這麽要緊的事情,卻一點也不透露。不行,三娘要再問一問。 “那父親可以告訴三娘這個理由急嗎?是最近非辦不可得嗎?” 二爺又搖搖頭。 “那關乎性命嗎?” 二爺覺得沒法回答了。 想了想說道:“似錦,我做的一切都是想讓你過的好,過的快樂。雖然不急可我怕等你再大些就更難了。” 三娘舒了口氣,是再過幾年的事了。 還好,還好。還有時間,三娘心裡打定主意一定要找出答案。自己一個深閨小姐,能有什麽驚天秘密。雖然身邊疑點重重,可是隻要有疑點就會有答案。三娘就不信了, 這答案還能藏的多深。 三娘笑著看看二爺,眼前就是個知道答案的,不從這裡下手還從哪裡。 “父親,似錦可以幫您打掃書房嗎?可以看您書房裡的書嗎?既然父親有了打算,似錦聽父親的就是,不管結果如何似錦都很高興,有這麽個父親,似錦是個有福的。” 這種被信任的感覺衝擊著夏承宗,這麽好的女兒,自己當初怎麽就交給了父親。 二爺很是激動的回道:“似錦想什麽時候來,就什麽時候來,不用幫著打掃叫下人做就是了,這書你想看什麽就看什麽。不會了也可以問我。改天我再買幾本女孩子喜歡看的。或者你想看什麽告訴我,我給你買。” 三娘笑著應是,有這麽個愛護女兒的父親。三娘真的很有福。 二爺繼續說道:“我不知道事情能不能辦成,所以做了兩手準備。這次送到秀錦園的小丫鬟全是篩選過的。一個個的家底我都吩咐人打聽過。沒有一個是跟府裡的誰有關系的。田媽媽調教人是把好手,這些丫鬟你放心用,絕不會再出現上次的事情。你身邊的銀珠我已將她的家人調到你母親陪嫁的鋪子去,還脫了奴籍。你也可放心的用。” 二爺說完後,三娘沉默良久。 自己一縷孤魂佔著別人愛女的身體。 不知二爺知道自己的親女兒在湖中就死了的事實後,會是怎樣一番景象。 逝者已逝。 即佔著這具身體,承了這份情,就當好好替逝去的人盡孝。 三娘起身,恭敬的給二爺行了一個禮說道:“多謝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