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達則不一樣。從走進龔榮的家開始，便感受到一股強烈的煞氣彌漫在整個家裡。他睜開已經變得比以前強大的“陰陽眼”，看不到鬼魂，只看到若有若無的影子在屋裡遊蕩。他在屋裡走了一遍，發現主臥、主臥的洗手間、廚房幾處的煞氣最為濃烈。順著這樣的線索，李善達推斷，廖嬋肯定在家裡被殺了。第一現場應該在主臥室，第二和第三現場分別在主臥室的洗手間和廚房。
  “王科長，請到主臥室、主臥室的洗手間和廚房檢查。主臥室主要查找有沒有毛發和皮膚之類的東西，洗手間和廚房要注意各種痕跡，當然包括血跡。請仔細檢查，不要放過任何一個角落。”李善達對王丹鳳說。
  “好的，我馬上去。”王丹鳳提著工具箱開始工作。
  “馬隊長，這是……”龔榮顯然擔心著什麽，但又不敢反對。
  “案子不破，大家一日都不得安寧。你如果沒事，擔心什麽。”馬強也沒有好臉色給龔榮。
  “你們不是來了好幾次了嗎？到底要查到什麽時候？我也急於找到我的妻子啊，但你們……難道我這屋裡有什麽問題嗎？”
  “王科長，要特別注意縫隙哈，不要漏過任何一條縫隙，包括櫃子、床、被褥等等地方，洗手間和廚房也是。”李善達大聲說道。
  “好的，李……李科長。”王丹鳳反應甚快，差點脫口而出的李醫生被硬生生地改成了李科長。
  李善達不管幾個喝茶的人，自顧自地在房子裡走動。來到廚房，看見洗菜盤底下的一個裝置，李善達心中一動：嗯，原來是這樣！
  李善達繼續原來走路的節奏來到王丹鳳的身邊，緊挨著彎腰查看的王丹鳳，悄聲說：“一會查到廚房，我問你有沒有什麽發現時，你回答我說每處都發現一些問題，廚房多一些。記住了。”說完，不等王丹鳳回答，李善達便離開她，來到客廳，坐在袁丹青的身邊喝起茶來。
  王丹鳳檢查的節奏並沒有因為李善達的話而改變。她似乎認真貫徹“李科長”的指示，一絲不苟的檢查每一個角落，每一條縫隙，專注而認真。
  “這位警官和正在檢查的警官好像沒見來過。”龔榮小心地問道。
  “哦，對。我和王科長是刑偵大隊物證科的，前幾次因為我們在忙於其它幾起案件的偵破工作，沒有隨馬隊長和袁隊長他們來。現在嘛，一是前面我們忙的案子已經告破，二是這起案子遲遲沒有見起色。根據領導的安排，這次我們跟著來了。我們刑偵大隊的原則是，案子一日不破，嫌疑人一直都是嫌疑人。請龔先生不要見怪，也不要緊張。”李善達在大學時，每一學科的成績都是拔尖的，哪怕是選修的法醫學，一樣可以拿到好的成績。說起破案，隨口就能來一段。
  “對，前段時間刑偵大隊的事情特別多，大隊兩名物證科的頂尖人物都被抽走了。現在好了，李科長和王科長回來了，這次上頭特別重視這個案子，所以將他們兩位一起請了過來。”馬強也不傻，案子一直無法偵破，他這個隊長的位置難以坐穩。
  李善達的眼睛盯著龔榮，當馬強說到上頭對案子的重視和調他們過來時，緊張與驚慌再度在眼中掠過。
  看到王丹鳳如此緩慢細致的檢查，龔榮有點坐不住了。他不停的起起坐坐，一會說煮水，一會說取茶葉，而茶葉一直就放在他面前的茶幾上。連袁丹青都能感覺到他的不安了。
  其實，李善達需要的正是這樣的效果。當一個人處於慌張時，出其不意的一擊往往能收到出人意料的效果。看到龔榮聽說李善達和王丹鳳是物證高手時，他露出的微不可察的驚慌讓李善達堅信，龔榮的內心並沒有外邊那樣看起來強壯和強大。
  看到王丹鳳進入廚房，過了約一刻鍾的時間，李善達大聲問道：“王科長，怎麽樣，有沒有什麽收獲呀？”
  “哎，李科長，有收獲，每一個地方都有收獲，其中廚房的收獲最大。”王丹鳳在廚房裡大聲回答。
  “好，那就好，要保存好哦。”
  “知道，我再檢查一下，似乎還有些東西。”王丹鳳何等聰明。
  李善達轉過頭，雙眼緊緊地盯著龔榮，突然叫了一聲：“龔醫生！”
  “哎！”龔榮條件反射般地答應了一聲，他馬上意識到不對，改口說：“李科長，你叫誰呢？”
  “我叫的就是你呀，你不是應我了嗎？龔醫生，你想隱藏到什麽時候？”李善達步步緊逼。
  “我不龔是醫生，你搞錯了。我只是一個開健身館的老板，哪是什麽醫生呀。”龔榮繼續否認。
  “對，你未必是龔醫生，可能是李醫生、張醫生、陳醫生，但你肯定是一位醫生，還是一名不錯的外科醫生。你從H省跑到雲州來開一間健身館，以為這樣可以隱藏你外科醫生的身份了？你想得太簡單了！現在是什麽時候，資訊如此發達，要查你的身份實在是太容易了。”
  “不，我不是醫生！”龔榮開始激動起來。
  “你是醫生，你還是殺害你妻子的凶手。”
  “不，你胡說，我沒殺害她，她失蹤了。”
  “對，她是失蹤了，她已經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是你殺害她後毀屍滅跡的。這樣的物證，在這間房子裡到處都是，你抵賴不了。”
  “你胡說！你胡說！你胡說！”
  “我沒胡說。你是醫生，但你不知道人死後是有鬼魂的，自從你殺害你妻子後，你妻子的鬼魂每天晚上都來纏繞你，要索你的命。你害怕了，但又擔心引起我們的懷疑，不敢搬出去住，便請人幫你製作鎮壓惡鬼的護身符。”說罷，李善達將一直握著的拳頭松開，一個用桃木做的、畫有古怪形狀的物件出現在李善達手上。
  “你說不是你殺害你妻子的，但我可以肯定是你殺害的。我現在可以還原一下殺害的現場給你聽。”
  “你的妻子是在四月三十日半夜十二點到五月一日凌晨被你在臥室用被子捂致窒息而死。死亡後你並不急於處理屍體，等屍體變硬後，血液也凝固了，你便將屍體搬到臥室的洗手間，用你的解剖知識將屍體分解成一塊塊，內髒則被你切碎後通過下水道衝走了。”
  “屍體雖然僵硬了，你分解的時候沒有血液的噴濺，但血液還有一部分沒有全部凝固，有些血跡還是留在了主臥室的洗手間裡。盡管你事後清洗了，但你知道，對於我們物證科來說，只要有一點點痕跡就可以做DNA檢測。雖然我今天來遲了，但要取得有些樣本並不難，血跡，毛發，皮屑，組織等等，一定會在某個角落存在。剛才王科長已經有所發現了，你也無需抵賴。配合我們，承認犯罪事實，也許還有輕判的可能。”李善達語速加快，根本沒有給龔榮思考和反駁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