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伴君行 紀嫻就那樣呆呆地看著楊郎,她想即便楊郎如何的變了,她也不會變的,因為她的這一條命是楊郎救回來的。哪怕有一天,他真的受傷了,孤獨了,她也會不顧一切地陪著他的! 楊郎雖然沒有說不要紀嫻陪著他,可是從他那冰冷而又決絕的眼神中,紀嫻還是可以看出楊郎想趕她走。可是紀嫻如何不明白,楊郎並不是真的要趕她走,而是不想連累她在大山中度過不知年月的時間。因為連楊郎都不知道,他要什麽時候才能走出去! 後來楊郎和紀嫻一直往東北飛。到幽靈谷的時候,楊郎在那個大懸崖上停了下來。雖然已經春天,但是幽靈谷大懸崖的上空依舊飛著雪。楊郎不施任何真氣的站在大雪中,靜靜地回憶。 曾在不遠處的冬天,楊郎,武夜來和謝雨裳還在這裡賞過雪景。那一夜的雪也像今天的一般迷茫,迷茫到對未來根本分不清楚。楊郎就站在懸崖邊看著飛雪沒有盡頭的飛著它們的一生,那一生仿佛在天盡頭,又仿佛在眼前。 人的一生就仿佛隔著一層層的風雪,等剝落了這一層層風雪,本以為到了天盡頭,可是回頭看才發現,原來一切還在眼前。只是現在看到的風雪早已不是他年飄落的風雪,人也不是那些年還伴在左右的人! 楊郎就這樣站在風雪中,往大雪覆蓋過的大峽谷看去。心裡的雜念,如覆蓋在峽谷邊地舊年的積雪,早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融化了。本來站在楊郎身後的紀嫻,看到楊郎身上已經覆蓋了的厚雪,本想上前去幫他支撐起一片真氣的。 可是當她走到楊郎的面前時才發現,楊郎的肩上的雪正在慢慢地融化。紀嫻曾聽她的師父花容仙子說過,一般能參悟大道的人,他的身上從來是不允許外物入侵的。不論風雨,霜雪,這些東西都不能在他的身上停留太久的。 一般能參悟大道的人,他們的心靈都已經得到了升華。或者一心向道,或者由道向魔。這些人都是天下的高手,只是這些人都因急功近利,往往都太容易入魔,以致萬劫不複! 而現在紀嫻看著身上冰雪化成水,汩汩成細流流下身體而毫無知覺的楊郎,覺得是又驚又喜!驚的是怕楊郎走火入魔,喜的是楊郎能在這樣的場景下,從天地萬物間,悟出大道! 雪依舊憑空飛著,飛得不知輕重,好像只要能飛著,哪怕落下深谷,粉身碎骨都不為懼!就在紀嫻打算打擾楊郎的瞬間,突然發現楊郎的身上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環繞了一層白色的真氣。楊郎就像一個熟睡在搖籃中的嬰兒,完全忘卻了這個世界的紛擾!正在這個隻屬於他的世界中做著夢,夢未來屬於他的世界…… 紀嫻看著楊郎的模樣,也不再想打斷楊郎。於是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楊郎,默默地陪伴著楊郎。或許她的世界,從楊郎救下她的去年,就已經在她都不知道的原因中悄悄地改變了。改變的那麽不明所以! 黎明來到幽靈谷的大懸崖上的時候,楊郎和紀嫻已經出發了。踏著一天最忘憂的早晨,呼吸著一天中最為清爽的空氣,楊郎依舊看著前方,朝那看不到邊地前方飛去!而前方,前方真的有那未知的希望嗎? 青天崖。直到了青天崖上,楊郎和紀嫻才停下了腳步。看到滾滾的瀑布如同從天際降落一般,楊郎的內心頓時燃起了興奮,於是不顧紀嫻的勸喊,猛地朝崖頂砸向了瀑布。然後從瀑布的衝擊下,一直衝到了深塘裡。 那時剛剛化雪,雪水還非常的冰涼。楊郎就在那樣的冰水中浸透,然後再從深潭中逆瀑布而上。不過那時的楊郎頂多逆瀑布而上數十米而已。即便後來修為大增的時候,也距離瀑布的半腰還有數十米的距離! 楊郎那一天在瀑布中呆了一天才上岸的。上岸的時候才發現紀嫻早已經升了好大的一堆火,而且還不知從什麽地方找來一些野味燒烤,周邊還放著一些野果。楊郎雖然沒有說什麽,但從他那有些朦朧的眼睛,紀嫻就在心裡偷偷地欣慰了! 以後的每天楊郎就在瀑布裡修煉,而紀嫻則負責尋找乾柴野味。就在他們二人來到青天崖下的第三天,紀嫻憑借著自己的能力,已經蓋好了一間兩人住的小木屋。小木屋雖然簡陋,但坐落在楊郎的眼中,卻溫馨了數十倍! 百祖山,松原閣上的那三間小木屋已經成為楊郎的過去了。他想他的這一生可能都回不去那裡了。雖然那裡才是他從小長大的家,可是家的味道已經在時間的潮流中,褪去了該有的味道,再也尋覓不到那一種關切的溫暖! 小木屋就蓋在了瀑布不遠處的森林一處開闊的地方。那裡每天都能感受陽光,感受每天的鳥語花香,感受每天春季走近的氣息。從此的每天,紀嫻都在不停地修葺小木屋。有時候也禦駕著,往這裡周邊的小城鎮買一些生活必需品。最令紀嫻開心的是,有時候她很忙的時候,楊郎也會來幫一幫她的忙! 日子就在這樣的一天天度過。直到有一天楊郎在瀑布中舞劍手腳痙攣時,紀嫻看到他的模樣,不由得心急如焚。就在她準備返回仙訪谷求救師長的時候,藥師傅出現了。藥師傅從青天崖的半山腰慢慢地降落,然後就停在了紀嫻的眼前。 紀嫻警惕地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鶴發童顏的老者,不由道:“前輩是?” 藥師傅看著楊郎和紀嫻道:“你們問我是誰,我還想問你們是誰呢?我才出去幾天找了一點藥,你們就霸佔了我的地方?” 紀嫻看了看周圍,驚訝地道:“前輩說這是你的地方,怎麽沒有看見您的房屋啊?” 藥師傅冷笑了一聲道:“我藥某活了接近千年,若都以房屋來算自己的地盤的話,那我這近千年都不是都要帶著房屋四處遊蕩了!” 紀嫻聽到這裡不由得心裡暗道:“這前輩說的也對。不過他們來之前已經四周看過了,好像沒有人生存過的痕跡,怎麽突然間又會冒出這樣一個近千年的老怪物來了呢?” 想到這裡紀嫻不由得朝瀑布裡看去,只見楊郎已經恢復了些。然後對著藥師傅道:“前輩說這是您的地方,但我們已經在這裡住下了,以後就打擾前輩了!” 藥師傅聽到這裡,然後道:“你說,你們不走啦?” 紀嫻點了點頭道:“楊大哥說了,除非他在這裡修為大漲了,否則絕不離開這裡!” 藥師傅看上去很生氣的樣子道:“可這裡是我先來的,而且早已經屬於我了!” 這回紀嫻也冷笑了一聲道:“還虧前輩是活了近千年的人物,怎麽這麽毫無道理!這天下之大,若前輩隨便到一個地方,都說是那裡是您的。那您只要說一聲四海大地都是您的,那天下還不歸您一人所有,別人都無立足境了嗎?” 本來紀嫻以為藥師傅聽到她的話要發脾氣的,可是沒想到藥師傅在聽到紀嫻的話以後,竟然沒有發脾氣,而是笑呵呵的看著紀嫻道:“小丫頭說的好,好久沒有人這樣說我了!你們要住就繼續住著吧!但有一點要記住,不能隨便打擾我!” 紀嫻看著藥師傅的表情,然後試著問道:“前輩要我們不要吵您,那您究竟住在這裡的哪個地方?” 藥師傅聽到紀嫻的話,然後板著臉道:“你這丫頭聽著你說話感覺你還很好處,怎麽也像別人一樣人前人後的都叫‘前輩’呢?我有這麽老嗎?” 紀嫻看見藥師傅板起臉,還以為她是不是問了藥師傅的大忌,然後聽到他生氣的竟是別人叫他前輩,不由得心裡暗笑道:“都近千年了,還不老?”但臉上還是恭敬地道:“那丫頭我應該叫前……不,您什麽呢?” 沒想到藥師傅脫口道:“你們以後就叫我藥師傅吧!我就住在半山腰,有空上來玩一玩!不過得先預約,因為有時候我在煉丹藥,沒時間開門接客!” 紀嫻感覺這藥師傅怪怪的,但還是對他點了點頭。藥師傅看著不遠處已經恢復正常的楊郎,然後湊到紀嫻的耳邊道:“丫頭,你跟這小子是私奔來的吧?沒想到現在的人,年紀輕輕的就學會了私奔,真是……嘖嘖……” 藥師傅的話還沒有說完,紀嫻的臉已經通紅了起來。她連忙道:“前……藥師傅不是的,不是的……” 只可惜她的話還沒有說完,藥師傅已經禦駕著朝半山腰去了。楊郎看到突然出現一個老頭,與紀嫻說的起勁。正在觀看期間,突然看見老頭把耳朵湊到紀嫻的耳邊,之後看見紀嫻滿臉羞紅地追逐著禦駕離去的老頭大呼著什麽,不由得心裡一緊,連忙從瀑布中鑽了出來。 楊郎來到紀嫻身邊的瞬間,紀嫻看著楊郎想到藥師傅的話,不由得更加臉紅了。而就在楊郎的詢問下,紀嫻把遇到藥師傅的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遍,唯獨沒有說最後藥師傅在她耳邊說的那句話。 楊郎也沒有問,因為她知道紀嫻是不會隱瞞他什麽事的。如果有件事真的紀嫻要隱瞞他,那麽這件事也是為了他好的事! 可楊郎怎麽會知道,這件事竟是那麽一句開不了口的話! 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句開不了的話, 放在心裡盤旋如風沙, 卻在別人的不經意間融化, 那麽會不會敞開心扉放棄一切掙扎, 等你用冬天裡的夏花, 來撫平這一刻為愛烙下的傷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