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種事，趙馨梅不好說什麽，從內心她當然高興，有輛車，外出辦事方便，看上去也像那麽回事兒，但以她的身份和素質，不會為了這麽點事喜形於色。 “買車了，哦。”趙馨梅並沒拿這當作大事，她隨口應付著。 “如果資金寬松，根據現在的工作量，我覺得應該買兩輛車，你覺得怎麽樣？”周建平這是征求意見，他跟趙馨梅一直非常坦誠，用不著試探對方的想法。 “我覺得吧，買車這件事，你自己決定就可以了。我提個建議，如今市計委的扶持政策已經到位了，咱們是不是應該正式請石科長吃頓飯？”趙馨梅道。 “應該，太應該了！你隨時安排就是了。” “不光是我安排的事，我覺得這頓飯應該以你的名義請，你得到場，我只是作陪。”趙馨梅的意思，老板出面顯得正規莊重，可以充分表達企業的心意。 “可以，我出面，你盡快安排吧。”周建平道。 當天晚上，在“宮廷禦膳”大酒店，周建平跟趙馨梅宴請了市計委石科長及其家人，席間，周建平對石科長的幫助表示感謝，酒局將要結束時，根據周建平的事先安排，趙馨梅從包裡拿出一隻信封，“石科長，這是周廠長的一點心意，多謝你對我們新項目提供的諸多支持。”說完，順手將其塞入石科長的包裡。 “這可不行，讓人知道了多不好。”石科長嘴上拒絕，卻並未動手拿出信封。 “石科長，這裡除了我們兩個，剩下都是你的家人，沒有外人知道，請收下吧。”周建平道。 “其實，關於企業扶持，每年政府都有很多鼓勵性政策，可惜一般企業對這些都不了解。”石科長道。 “就說我們這個新項目，開始我們對政策也是一無所知，多虧了石科長的指點。”趙馨梅道。 “放心吧，以後有什麽政策，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們。” “石科長，請你通知濱城鎮政府，就說我們對一塊面積為一百畝的土地感興趣，請他們盡快安排時間，我們隨時可以過去辦理土地租賃手續，一旦手續齊備，就將開工建設。”周建平道。 對於市城建環衛局那筆扶持資金，周建平跟趙馨梅倒顯得不那麽渴望了，畢竟對方附帶的條件具有風險性，即便商量好對策，趙馨梅也不急於給羅明軍回電話。 正所謂皇帝不急太監急，過了三四天，見趙馨梅沒有回音，城建環衛局技術科的那位老同學終於沉不住氣了，上午十點多，健生食品廠門口來了一輛小型麵包車，“你們找誰？”門衛問來人。 “我們是市城建局的，我找趙廠長，她在廠裡嗎？”從車上下來一位三十來歲的男子回答。 “趙廠長，她可能在辦公室。”門衛準備開門。 “不用了，我們把車停在外面，我進去找她談事情，一會兒就走。” 來人自己進了廠門，朝辦公室方向走去，走到最裡面，他抬手敲門，“請進！” “老同學，你這個地方不好找呀！”進屋後，來人嚷嚷道。 “嗬，羅科長，再不好找你也找到了呀，請坐吧。”趙馨梅道。 “馨梅，你不給我回信，我怕有什麽變故，所以就主動找來了。”羅明軍道。 “你要是為了上次談到的交易，那我現在就告訴你，我們剛做出決定，可以配合你們，但僅此一次，下不為例，而且數額不能太大，因為我們必須考慮其中的風險。”趙馨梅不願跟這位老同學走近，她故意冷落羅明軍。 “好吧，下不為例，你帶上單位帳號和公章，盡快去局裡找我，再填幾張表，資金就可以到帳了。今天中午我請客，咱們在一起聚聚。” “我這裡很忙，過兩天我去找你，今天中午已經有約在先，羅科長，多謝你的好意。”趙馨梅依舊淡漠。 政府部門的扶持資金一般都是無償給予的，這樣的錢很多企業夢寐以求，托關系找朋友，千方百計都是為了得到政府扶持。在羅明軍看來，其他企業攤上這樣的好事，都得大肆巴結政府部門的人，這個趙馨梅和健生食品廠是怎麽回事兒？一副待答不理的樣子，把這麽大一筆扶持資金看得無足輕重。 羅明軍一副猴急的樣子，自有他的目的，與其說他為了健生食品廠著急，不如說是為了自己。 在趙馨梅這裡碰了軟釘子，羅明軍卻沒法生氣，因為健生食品廠無欲無求，即使沒有這筆扶持資金，好像對他們也沒啥影響，他們不像那些等米下鍋的企業，會把政府職能部門關鍵崗位的人當成神一樣供奉。 對於健生食品廠這筆扶持資金，羅明軍妄圖夾帶自己的私利，他央求對方跟他做非法交易，如果把趙馨梅惹惱了，健生食品廠豁出不要政府扶持，要是把事情抖落出去，羅明軍就會萬劫不複。 原以為健生食品廠會高接遠迎，沒曾想會受到如此冷遇。從趙馨梅辦公室出來，盡管不受待見，羅明軍心裡憋著一肚子氣，但也不敢當面發作。無私者無畏，人家健生食品廠心懷坦蕩，羅明軍卻暗藏私心，他連說話的底氣都不足。 兩天后，趙馨梅帶著財務手續和財務人員去城建環衛局，填了幾份表格後，一筆一百五十萬元的款項名正言順地打到健生食品廠的帳戶上。臨走時，羅明軍給了趙馨梅一個帳號，沒有任何解釋說明，幾天之後，健生食品廠恪守承諾，從財務科向這個帳號轉入了四十萬元。 “畢竟獲得了這麽大一筆扶持資金，咱們要不要對你這位老同學表示感謝？”周建平向趙馨梅征求道。 “用不著，扶持資金是政府的錢，又不是他給的，要感謝咱們得感謝政府的好政策，跟他有啥關系？恰恰相反，咱們為配合他的私欲，做了一件有違法理的事，他應該感到問心有愧才對。”趙馨梅道。 為了規避貸款擔保，周建平找到信用聯社常務副主任徐繼明想辦法。“建平，你這個大忙人，自從我到這裡以後，你來我這裡最多不超過三次，今天找我，一定有事。”徐繼明道。 “猜得不錯，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周建平在單人沙發坐下。 “什麽事兒？”徐繼明給周建平倒了杯水，也坐到旁邊。 “新項目資金的事。” “資金不是已經有了嗎？還是政府給的貼息貸款。” “我正是為此而來。貼息貸款的額度你也知道了，但老廠區的土地，即使經過重新評估後，其價值也達不到這個數，不足部分是不是還需要擔保？” 徐繼明也覺得意外，“是嗎？如果抵押物價值不夠，按要求，不足部分當然需要擔保。” “上次找保人，簡直把我難壞了，現在說起擔保我就頭疼。”周建平直言不諱。 “那怎麽辦？沒有保人是違規的，誰也不敢那麽操作。要不你有多少抵押物，我就給你貸多少款。”徐繼明道。 “這可不行！這些貼息貸款額度是我們好不容易爭取到的，利息這麽低，用不了就太可惜了，關鍵是我們本身也需要這些資金。” “是啊，利息這麽低的貸款指標，要是浪費了，真的很可惜，但你的抵押物不夠，你不找保人怎麽辦？” “我不是來請你想辦法嘛。” “建平，你真是難倒我了，這個辦法我確實想不出來。”徐繼明兩手一攤，一副無能為力的樣子。 “我倒是有個辦法，既不違規，也不犯法，就是略顯麻煩，不知道大哥認為如何？”周建平胸有成竹，因為他跟趙馨梅探討過這個問題，他們已經有了應對之策。 “你有辦法？怎麽不早說出來？” “你是老金融，我不得先聽聽你的意見嘛。” “好啦，快說說你的辦法吧。” “把貼息貸款額度拆分成兩部分，一部分為固定資產投資，另一部分為流動資金貸款，固定資產投資那一塊貸款，用我們老廠的土地做抵押，流動資金貸款則不需要擔保，這樣一來，不就避開擔保了嗎？” “高，實在是高！這是哪位高人給你出的主意？要是你自己想出這個辦法，那也說明你的變通能力超強。不過操作起來確實有點麻煩。”徐繼明讚賞道。 “你別管誰的主意，我想知道這個變通是否可行？” “我不是說了嘛，當然可行，雖然有點麻煩。” “那就好，這件事交給你，我就不管了，新項目即將開工建設，我的事情很多，過幾天財務科的人過來辦貸款手續，我就不過來了。”這麽好的朋友，周建平帶來了解決問題的可行方案，徐繼明再怎麽不情願，這個忙他也得幫。 向陽食品廠的情況變得愈加艱難，拖欠職工工資已經成了家常便飯，在這種情況下，張工辦理了內部退休手續，他行動自由了，每隔十天半個月都要來健生食品廠待上一天，這一次，正好趕上周建平跟趙馨梅商議外出考察之事，他們邀請張工參與商討。 “現在新項目開工在即，手頭有很多工作要做，如果單純為了考察生產技術和設備選型，我們兩個都是外行。”趙馨梅道。 “關於技術和設備，當然張工最合適了，問題是張工年紀比較大，身體吃得消嗎？”周建平不好直接吩咐。 趙馨梅跟張工以前曾是同事，現在又到一個單位工作，他們之間更加了解，說話也比較隨便，“張工，要是外出考察，你還經得住舟車勞頓嗎？” “沒啥問題，不過要是有個年輕人跟著最好了。” “對，派個年輕人陪著。可是，派誰合適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