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纪事

拨弄朝堂风云,置身皇储之争,化解内宅之乱... 纵有前世记忆,一路行来,犹是步步惊心。 至于嫁得良人,陆嘉月只能说,此事纯属意外。

第27章 长成
  “——這話是何意?”段氏不解,眉頭擰作一團,“她父親雖原是京官外放,卻常年在外做官,至今不曾留在京都,現如今雖是正三品的官職,卻只是個布政使,如何與京官比得?”
  “原是母親有所不知,”曲榕淡淡笑著,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我在國子監裡有個好友,正是吏部劉尚書的兒子。我便是從他口中得知,原來大伯母的妹婿陸勉,竟深得聖上青睞,今年聖諭詔他回京,本是要讓他進六部做個侍郎,旨意都已經下發至吏部了,那陸勉竟向聖上跪辭,不願留京,自請去往雲貴偏遠之地,為民造福,頤養生息。聖上感他為官忠正,對他大為讚賞——依著劉尚書所說,那陸勉至多在雲貴待上兩三年便要再被詔回京,到那時,進六部做侍郎值個什麽的?只怕那仕途前程,是如康莊大道一般通闊無阻了。”
  段氏一邊聽曲榕說著,心中一邊細細品味。
  ...聽說那小妮子的父親,原是金榜探花郎的出身,如今也還年輕,不過三十四五歲的年紀,便已做到了正三品的布政使,若當真是得聖上青睞,再過些年,何愁做不到一個六部尚書?更何況他膝下無子,又無繼室,隻得小妮子一個獨女,將來所有的家業,還不都是小妮子一人繼承?
  如此一來,誰若是娶了那小妮子,倒還真是揀了個便宜,興許在仕途上也能得到她父親的幫助。
  可是那小妮子的脾氣,卻也著實讓人討厭!
  段氏強忍下心中厭惡,試探著問道:“你莫不是有意想要娶那小妮子?”
  “有何不可?”曲榕笑著反問段氏。
  段氏撇了撇嘴,甚是不屑:“以你的品貌才學,京都城中多少好人家的女孩兒可隨你挑選,何必獨獨選她一個外來的?”
  “母親此言差矣。”曲榕搖了搖頭,語氣冷然,“母親難道不知,即便是這京都城裡的王公候府,也分三六九等,其中略有些實權的,咱們高攀不上,無有實權的,不過徒有個表面的尊榮罷了,要來又有何用?而且我已經打聽過了,陸家雖然祖籍西北,卻也是西北一帶的名門大族,族中也有多人出仕為官,說來門第還算得清貴。”
  段氏聞言,不由愈發驚訝:“你竟已經打聽得如此詳盡,我卻半點不曾發覺——你究竟是什麽時候對那小妮子動了這番心思?”
  曲榕眉心挑動,笑道:“什麽時候卻並不重要,兒子已經大了,自然有兒子的主意,”他目光沉著,看著段氏,“母親隻說,兒子的這個主意,可還使得?”
  段氏看著曲榕,啞然半晌,才終於泄了氣似的,整個人松軟下來。
  “你若覺得使得,那便使得罷。”
  曲榕又笑:“母親也不必如此灰心,兒子所想,並非急在一時。她年紀還小,總歸要等到後年春闈之後,兒子金榜題名,母親才好開口去向大伯母求親。”
  段氏乍聽得“春闈”二字,恰如一盞明燈瞬間照亮心頭,當即冷笑一聲,“你若是春闈之後金榜題名,只怕不知有多少名門閨秀上趕著來倒貼呢,你還要那小妮子做甚?”
  曲榕眼中便不由得顯出幾分落寞,悵然笑道:“金榜題名固然是好,可是兒子自覺並沒有十足的把握。”
  段氏眼珠一轉,卻向四下裡望了一望,見只有貼身丫鬟玉屏獨自在窗下做著針線,這才壓低了聲音,對曲榕道:“依我所說,不若先暗中將那小妮子籠絡住了,慢慢地哄著,隻不讓人曉得。待春闈之後,
你若是金榜題名,母親自會為你再另尋良配,至於她麽,咱們既沒有聲張,她還敢自己不要臉面,告訴人去不成?”  意下之言,若是自己名落孫山,那便再光明正大的向大伯母孟氏去求娶陸嘉月。
  可是相比於金榜題名,自己更想做的似乎是將那個柔弱纖纖的身影擁入懷中...
  耳邊段氏還在絮絮念叨:“我曉得你是看中了那個小妮子的容貌,其實這天底下好容貌的姑娘多得是,你若是仕途有望,將來何愁納不著幾個天仙似的妾室...男人呐,還是當以前途為重...”
  曲榕兀自沉吟不語。
  *
  陸嘉月自暗香園中被軟轎抬回了春棠居之後,便一頭睡倒過去。
  孟氏憂心忡忡,寸步不離地守在一旁。
  過了晚飯時候,陸嘉月才悠悠醒轉過來。
  孟氏略略松了一口氣,忙喚丫鬟端過煎好的湯藥,未及喂陸嘉月喝下,就聽得她低呼一聲“好痛”,整個人又向後倒去。
  孟氏驚得魂飛魄散,眼中直淌下淚來。
  “這是怎麽了?!快,快打發人去請程太醫來!”
  孟氏一慌,丫鬟們便也跟著慌了,七手八腳地一陣忙亂。
  陸嘉月整個人蜷縮在暖烘烘的被褥裡,身體弓得像個蝦米似的,一雙手卻緊緊地捂在小腹上。
  一種仿佛從小腹內極深處傳來的鈍痛,連綿不斷,隨著她的呼吸,擴散至四肢百骸,讓她不可自抑地想要放聲大哭。
  她緊咬著牙,極力忍耐。
  身下忽有一股熱流,從雙腿之間滑過。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她猛然記起,三年前正是這個時候,她第一次有了這樣的經歷。
  原是每個女子到了年紀都會來潮的月事。
  陸嘉月忍著痛,將手伸出去拉了拉孟氏的袖口。
  孟氏正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見她竟是醒著,摸了摸她的額頭,急切切問道:“如何?究竟是哪裡不舒服?已經去請程太醫了,好孩子,你再忍一忍啊...”
  “不必請程太醫,”陸嘉月紅了臉,低聲細氣的,“姨母,我...我流血了...”
  孟氏一驚,掀來被褥來一瞧,果然在陸嘉月身下處的褥子上,有一小團殷紅血跡。
  孟氏當即便明白過來,頓時哭笑不得,拿錦帕抹著眼角的淚,不無欣慰地笑了起來。
  “好,好,我的月丫頭總算是長成大姑娘了。”
  陸嘉月羞得臉上作燒,索性將臉全埋進被褥裡藏起來了。
  小腹的痛,似乎也略減輕了些。
  曲老夫人那邊因聽見說孟氏打發人去請程太醫,以為陸嘉月十分不好,遣了珊瑚來問,孟氏便悄悄地說與珊瑚聽了,待珊瑚回去回了曲老夫人的話,曲老夫人才放下心來,又再遣珊瑚送了兩瓶益母安寧膏來,讓兌了溫水給陸嘉月喝下。
  待到程太醫來了,便只在二門上由張嬤嬤向他轉述了陸嘉月的症狀,程太醫留下了一個溫經止痛的方子,領了診金,自去了。
  春棠居裡眾丫鬟們又忙著更換乾淨的被褥,服侍陸嘉月洗漱更衣,又煎了藥來給她喝下,直忙亂至子時初,方才算是徹底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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