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二姑娘表情呆滯,擰了蘇小弟一把:“該不是做夢吧?” 蘇小弟嗷一聲慘叫:“疼――” 蘇二姑娘大大松了口氣:“疼就好,真的不是做夢。二哥,你逃過一劫!” 蘇太太這時回過神來,看著豐神俊朗的兒子淚如雨下,卻是歡喜的淚。 兒子真的是逃過一劫,若不是為了蘇家老小,她怎麽會忍著惡心聽盛大太太說那些話! 蘇曜走上前來,輕拍蘇太太手臂:“是兒子不好,累您煩心了。” 他目光投向門口處,想著駱笙與往日迥異的表現,生出幾分疑惑。 駱笙會放過他? 蘇大姑娘則指揮著丫鬟灑掃屋裡屋外,聲音透著輕快:“都動作利落點,把晦氣掃出去!” 那些丫鬟就發出清脆的笑:“大姑娘放心,婢子們定會好好打掃。” 從蘇府離開的盛家一行人心情就沉重多了。 盛佳玉湊近駱笙,咬牙問:“駱笙,你又耍什麽花樣?” 盛大太太睇了女兒一眼,語帶警告:“佳玉,還有沒有規矩,叫表姐。” “娘――”盛佳玉不服氣跺了跺腳。 她比駱笙小了幾個月,叫一聲“表姐”是應當,可駱笙哪有半點表姐的樣子,她才叫不出口呢。 盛大太太何嘗不理解女兒的心情,假意斥責過後懸著心問駱笙:“表姑娘怎麽突然又不願意了?” 若是犧牲蘇家二公子一人,讓盛、蘇兩家乃至整個金沙縣都安生下來,其實也行。 駱笙微微皺眉:“大舅母是希望我與蘇二公子的親事能成?” 這話險些把盛佳玉嚇死,猛拽盛大太太衣袖。 盛大太太不敢再問,不由加快了腳步。 盛、蘇兩家相距不遠,一行人很快回到盛府,直奔福寧堂見盛老太太。 盛老太太一顆心正七上八下,一見駱笙回來忙問緣由。 駱笙福了福,淡淡道:“許是外祖母誤會了,我從沒有過與蘇二公子定親的念頭。笙兒身體有些不適,先回房了。” 駱笙一走,盛老太太就憋不住了,憂心忡忡問駱辰:“辰兒,你姐姐是不是又瞧上別人了?” 駱辰臉色黑如鍋底,艱難辯解道:“姐姐不是這麽快見異思遷的人……” 他這次要好好盯著,駱笙再敢胡來,他就打死她! 盛佳玉一臉嚴肅拍了拍駱辰肩頭:“表弟,你一定不了解你姐姐。” 盛老太太歎口氣,示意二人退下,留下兩個兒媳商議對策。 “既然駱大都督把笙兒的親事托付給我這當外祖母的,依我看笙兒的親事越快定下越好。” 再這樣下去,盛家就把金沙縣的人得罪光了。 大太太與二太太紛紛附和:“老太太所言極是。” 盛老太太抬手揉了揉太陽穴,一臉惋惜:“偏偏那丫頭又不願意與蘇家的親事了,你們說還有哪家合適?” 大太太乾笑:“表姑娘眼光高,一時半會兒恐怕難尋到合適的。” “是呀,放眼金沙能配得上表姑娘的少年郎可不多。”二太太跟著道。 她聽說有幾家已經把生得俊俏的兒子送出去讀書遊歷了,就是為了逃離表姑娘的魔爪。 這可真是丟死人! 盛老太太視線掃過兩個兒媳,把心中打算說出來:“笙兒有三個表哥一個表弟,皆年齡相當,不如在他們中選一個吧。” 盛家多年來一直與人為善,是厚道人家,與其讓那丫頭禍害別人,不如留在自家吧。她好歹是那丫頭的外祖母,有她看著總歸出不了大亂子。 盛老太太這話好似一道驚雷險些把兩個兒媳劈焦了。 大太太猛地站了起來,扶著額搖搖欲墜:“兒媳心悸的毛病又犯了,想回房吃一枚保心丸……” 二太太趕忙扶住大太太:“兒媳送大嫂回房。” 眨眼間兩個兒媳跑得一個不剩,隻留下老太太一個人生悶氣。 就沒一個識大體願意犧牲一下的?她真是看走眼了! 駱笙才進房門,紅豆就湊過來笑嘻嘻問:“姑娘,您是不是又瞧上別家公子了?您說是哪個,婢子給您搶回來。” 駱笙替自己斟了一杯茶,淺啜兩口,盯著茶盞中沉沉浮浮的綠芽出神。 紅豆從沒見過自家姑娘這般安靜的模樣,一時覺得有些陌生,小心翼翼問道:“姑娘,您怎麽了?” 駱笙抬眸看著紅豆。 盡管小丫鬟嘴裡吐出的話那般無稽,可臉上的擔憂是真切的。 駱笙握著茶盞的指尖微微用力,把從醒來後就一直盤旋在心頭的話問了出來:“紅豆,你知道鎮南王府麽?” 她不是什麽駱大都督的愛女駱笙, 而是鎮南王府的清陽郡主啊! 她死了,又醒來,魂魄困在別人的軀體裡,偏偏對此人的情況一無所知,隻得用盡全身力氣控制住臨死前那些滔天的恨與痛,不動聲色了解眼下處境。 “鎮南王府?”紅豆認真想了想,神色茫然,“沒聽說過啊。” 駱笙心一沉,攥著茶盞的指節隱隱泛白。 她的父王是大周唯一的異姓王,盡管金沙縣不屬於鎮南王管轄之地,可大周又有幾人不知曉? 駱笙緩了緩心神,再問:“那麽平南王府呢?” 不知道鎮南王府,平南王府恐怕也是不知道的。 沒想到紅豆愣過後笑起來:“姑娘您是在考校婢子麽,誰不知曉平南王府啊,平南王世子七年前過繼到皇上名下當了太子,整個平南王府的人都搬到京城去了,您還與太子見過咧……” 駱笙臉上血色褪得乾乾淨淨,紅豆後面的話再也聽不進去一個字。 她壓抑住如雷的心跳,顫聲問道:“現在是哪一年?” “永安十七年啊。”紅豆不假思索回道。 咣鐺一聲,駱笙手中茶盞跌落,摔得粉碎。 永安十七年――她死去,再醒來,竟然過去十二年麽? 這十二年間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何紅豆所言如此荒謬離奇? 紅豆駭了一跳,忙蹲下收拾滿地碎瓷:“姑娘,您當心扎了腳――咦,這是什麽?” 小丫鬟從幔帳與屏風的間隙抽出一條白綾,盯了片刻似是想起來什麽,忙把手中白綾一拋:“呸,呸,真是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