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收尾
  黑峽，頂層廣場。
  失去人造恆星的供能後，只剩下應急燈黯淡的暖光在黑暗中提供照明。
  ‘獸與復仇之神’瑪德琳娜風箱般沉重的喘息正在慢慢減弱，它正在失去生物特征，機械元件和AI意識正在重新回到藍白配色的四足猛獸身體中。
  雨宮伊澄控制的那一半神之意識已經重新被瑪德琳娜掌控，但未能完全融合，猛獸身體中線還能看見突兀的切割紋路。
  紋路慢慢被機械金屬覆蓋，變成猶如義體改造痕跡那樣的花紋。
  就在全身被機械覆蓋的前一刻，瑪德琳娜嘴中發出低沉的嚎叫，像是發泄又像是呐喊。
  醒來之後，率先映入付羲眼簾的，就是機械猛獸最後呐喊的畫面。
  當回蕩的聲音消散後，它就又變成冰冷機械的半智械“神靈”。
  付羲在懷裡摸了摸，從手持終端的插口中取出那塊自己父親的身份芯片，抬手遞出。
  瑪德琳娜沒有反抗，手掌處揭開一個小巧的讀取接口，將芯片容納進去。
  數據流轉，付羲看了一眼同樣在身邊醒來的蒂露。可能是在神國幻境中待太久，有一點焉巴巴的。
  她當初倒下的時候臉蛋朝下，現如今整張臉都向下與地板親密接觸，她胡亂揮舞著手想要翻個身，付羲彎腰雙手穿過蒂露的腋下，將她扶起來。
  兩人都沒有說話，付羲覺得蒂露心裡瞞著他什麽事，情緒不高。而他自己也提不起興致，就像剛剛看完部很長的第一人稱超夢電影，還沒能從電影的情緒中走出來。
  他扮演一位所羅門帝國時期的將軍，在短短幾天內體驗帝國從強盛到虛弱，虛弱到強盛，最終再度虛弱的整段歷史。
  一位叫瑪德琳娜的小國公主是歷史的主角。
  她從小被送到所羅門帝國當質子，與帝國唯一的皇女關系親密。
  她的國家迦勒底王國被帝國攻破，父親戰死、母親迦勒底女王被帝國老皇帝立為皇后，從亡國質子一躍成為帝國公主。
  為了皇女，她在天神祭典上舉起反叛之劍，指向老皇帝。
  她更加尊貴，為了保護繼妹，費盡心思想要經營好這個國家，用財富與安穩讓繼妹能度過美好人生。
  最後她發現，這些都只是一廂情願。
  帝國之上還有天神，高高在上，睥睨眾生。
  最後她還是貫徹自己的執念，哪怕蚍蜉撼樹，也要保護阿比蓋爾。
  付羲逐漸清醒，腦袋中的漿糊重新凝固成腦子，他再度望向如雕塑般冰冷的機械猛獸。
  神國幻境只是瑪德琳娜創造的幻境，並不是真正的歷史重演。
  幻境中並沒看到瑪德琳娜對自己的繼妹的感情從何而來，但想必對她本人而言，那是一種理所應當，仿佛吃飯喝水一樣自然的東西。
  基於親情、母性以及自身執念的寄托。
  可能正因她潛意識中就是如此認為，所以從神國幻境的最開始，大公主瑪德琳娜就已經是最在乎阿比蓋爾的樣子。
  “老板。”
  忽然有人打破靜謐，蒂露看起來也已經完全清醒。
  “你有沒有什麽地方不舒服？”
  她看著他問，非常認真。
  “沒有。”付羲下意識搖頭，停頓後又補充：“謝謝關心。”
  “你還在想神國裡面的事情？”
  蒂露走過來，與他一道望向面前的機械猛獸。
  “我有一些思路。”付羲點頭：“瑪德琳娜拉我們進入幻境，就是想告訴我們她的故事……這個故事沒那麽簡單，就差臨門一腳……”
  他眉頭緊皺起來，好像抓到某個線頭，很快就能將雜亂線團理清。
  “老板，我們先出去吧，不知道過去多久，紅纓姐姐肯定已經等急了。”
  蒂露看他的模樣，忍不住說道。
  付羲暫時停下冥思苦想，點了點頭：“對，我們該率先離開黑峽，神國裡的時間與現實不同步，距離我們進去已經……”
  “別擔心，只有六個小時。”
  另一道聲音插了進來，是雨宮伊澄。
  她此時只剩下被瑪德琳娜咬斷的小貓娘腦袋還在維持工作，而且失去神之意識後，腦袋也變成僵硬的機器，不複之前的靈動。
  雨宮伊澄用僵硬的機械合成音開口：
  “呵呵呵，付羲。按照約定，我不會再追殺你，瑪德琳娜終於開始消化丟失的另一半神之意識，看起來不用我幫你馴服。”
  她話語中毫不遮掩怨毒：“不過，神國中的羞辱我記住了，會要你在現實裡加倍償還。”
  話音剛落，小貓娘腦袋中電火花閃爍，徹底失去動靜。
  雨宮伊澄的本體不在這裡，她是用自己意識遠程操縱瑪德琳娜的一半神之意識，才會被拉入神國。
  “嘖……”
  付羲不屑一笑，比起未知敵人，知根知底的目標顯然要好對付很多。
  他能拿捏雨宮伊澄第一次，就可以繼續拿捏無數次。
  相較之下，才露出冰山一角的‘皇帝’更值得他花費精力。
  皇帝……
  想到這個詞匯，付羲剛才被打斷的思路又聯系起來。
  還沒等他多想，面前的瑪德琳娜忽然睜開眼睛，兩隻豎瞳中迸射出明黃色的燈光。
  嗡嗡。
  關閉的人造恆星在細碎的聲響中重新啟動，浩大光芒瞬間照耀整個黑峽。
  “老板你看！”
  蒂露朝前一指，只見機械巨獸身體外層的金屬外殼層層剝落，最終顯露出一隻與真實貓咪別無二致，完全生物形態的小動物。
  “呸！”
  小貓咪嘴巴張卡，沾滿貓口水的身份芯片劃過弧線落到兩人腳下。
  蒂露彎腰將芯片撿起，在自己身上擦了擦才遞給付羲，後者接過之後再度望向小貓咪：
  “馴服成功了麽？”
  《境界線》中，馴服後的瑪德琳娜會變成一個新的遊戲系統，只有界面沒有實體。
  付羲也不知道現實的馴服成功是什麽表現。
  小貓咪沒有理他，踩著優雅的步子一路小跑，敏捷躍上蒂露肩頭，像圍脖一樣找個舒服位置趴下，就再也不理他們兩個。
  “大概算是成功了吧。”
  付羲撓撓頭，忽然實驗道：“小娜小娜，打開黑峽的防禦穹頂，停止中和魔熵，然後送我們出去。”
  喵！
  一聲不真切的貓叫，黑峽頓時地動山搖起來。
  外圍的黑峽結構重組，顯現出一條徑直向上的電梯井，反重力電梯頓時停在兩人面前。
  兩人一貓進入電梯，從地下消失不見。
  ……
  電梯運作並沒有太久，電梯門在地面打開時，第一次竄出來的就是付紅纓。
  以及她身後數量眾多、全副武裝的重生軍用特戰小隊。
  看他們的樣子正準備強行爆破地殼，在黑峽表面穿一個孔。
  走出電梯，付羲當場陷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擔心死我了，有沒有哪裡受傷？諾亞！快身體掃描……”
  “進入……任務模式……”
  被控弟心切的付紅纓窒息之前，付羲艱難喊出指令，付紅纓頓時恢復冰冷的任務狀態。
  “掃描結束，少爺生命體征完好，有大量體力消耗，正在準備食物。”
  “都散了吧，危機解除。”
  付羲伸手隨便指了一個特戰小隊成員：“那個誰？叫公司派一個工程隊過來，接受地下的古代遺跡和星際開拓銀行生產線。”
  被指到的特戰隊員不著痕跡瞥了自己小隊長一眼，然後抬頭挺胸：
  “遵命！執行專務。”
  恰到好處的時間，蒂露遞過一杯熱牛奶。
  “謝謝。”付羲伸手接過，看著她忽然想到什麽：“我們的交易，是不是結束了？”
  “老板……”
  蒂露心裡一顫。
  “按照約定，我會告訴你，亞瑟·柏菲爾的死亡原因，以及殺死他的凶手……”
  付羲說道一半，腦海忽然靈光乍現。
  一個突兀的轉身，他語速極快對諾亞交代道：“去厄裡特航空港調查一下，亞瑟·柏菲爾的家庭情況，他的出生，快。”
  “少爺，亞瑟·柏菲爾的人物檔案正在數據庫中，是否需要重新調查？”
  AI管家耐心問道。
  “去！不出意外的話，航空港已經有人給我們準備好情報。”
  他再度轉過頭，對蒂露開口：
  “抱歉，蒂露，恐怕得稍等一會了。如果和我想的一樣，你父親死亡的真相比資料中記載的更為殘酷，你要做好心裡準備。”
  蒂露心中慢慢升起一絲不安，然後點了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