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欢

“你一点也不关心我。”陆云深说。     安一欣瞬间炸毛,“谁说我不关心你,我刚给你做了红烧鸡翅、软炸虾仁、什锦鲜蔬、四喜丸子。还有玫瑰糕和糖炒栗子当点心。”     冷冽肃杀的大将军看著蹦Q叫嚣的小丫鬟默了默。     那不是关心我,那都是你自己想吃的。

第七章 高大师
  周國元豐十年秋,安一欣來到了平江府。  高大師原是大歷的宮廷樂師,自從周武王篡位後就離開了京城,回到家鄉。這幾十年下來,人老了,名聲淡了,但一手琴藝卻越發精湛。
  安一欣等人到的時候,高大師正在彈琴,琴聲透過老宅的青磚黛瓦,在秋雨之中,別有一番蕭瑟衝和。
  沈玉立刻就皺起了眉頭,“我不要學彈琴。”
  安一欣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臉,“不行。”
  因為安一欣剛學會騎馬,為了遷就她,原本二天的行程,他們足足走了五天。一路上好吃好喝,晚走早歇,幾次差點掉下馬背都被陸雲深及時拉住,所以雖然旅程長了些,安一欣的心情一直不錯。
  五天的旅程,陸雲深很少說話,但一直在暗暗觀察安一欣。
  師娘死時小師弟才一歲多些,原本照顧師娘和小師弟的幾個丫鬟乳娘在師娘死後不久,就變得不安份起來。沒人在意剛剛失去母親的孩子,一個個心思全用在了勾引他們師徒上。師傅子言和自己擔心小師弟沒人照顧,都隻是盡量躲避。直到有一夜,自己正在練功,突然聽到小師弟驚哭,趕過去看時,只見二個乳娘一個丫鬟濃妝豔抹,大概是沒想到有人來得這麽快,還搶著拿針扎小師弟,不過一個個衣裙倒已脫得乾乾淨淨了。
  擺明了三人齊上陣,根本不在乎哭聲引來誰,隻想勾引一個是一個。
  趕走了這三人後,別的丫鬟還是不肯放棄,半年後武聖山莊只剩下了方婆婆和幾個老仆。
  好在小師弟很快學會了照顧自己。
  跟著老仆往琴聲處走,安一欣自然而然地牽起了沈玉的手。
  陸雲深走在最後,想著這幾天早上安一欣一邊和小師弟說笑,一邊幫他梳頭時親昵溫馨的情形,終於徹底放下心來。安一欣會好好照顧小師弟的,自己幫他們安頓一下,明天就可以放心去軍城了。
  陸府的男兒都是要在邊關的鐵血黃沙中建功立業的。
  安一欣回頭看了看陸雲深。昨天沈玉閑聊時說起,她才知道陸雲深出身陸府,安一欣暗暗盤算,覺得他很可能是陸榮錦的親侄子。不過安一欣並不擔心身份泄露,就算陸雲深回京,以他的沉默性格,也不會和自己的小姑八卦一個丫鬟的。
  想起那天陸榮錦的傲慢算計,和話裡話外對她那對雙胞胎兒女的炫耀。安一欣自嘲地笑了笑,同爹不同命,我還是安心當個丫鬟好了。
  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了琴聲,也打斷了安一欣的思緒。
  高大師年近七旬,但眼睛並沒有花,早就看見了老仆引著在一旁等候的三人,更看見自己要教的小學生一臉的不耐煩,本來還想再擺擺老師的架子,卻咳得裝不下去了。
  “高大師。”陸雲深恭敬地稱呼一聲,然後衝沈玉招招手。
  沈玉心不甘情不願地上前,對著高大師作了個揖。“你咳嗽多久了,有沒有請大夫看過?”
  高大師愣了愣,武聖把兒子誇得乖巧無比,看來竟是真的,這不一句‘師傅’還沒有稱呼,就擔心起自己的病情來了。
  “我……咳,咳咳咳。”
  看他咳得說不出話來,沈玉直接伸手拉起高大師的手,號起脈來。
  “他學過醫。”看著高大師一臉驚愕,陸雲深解釋說。
  片刻,沈玉松開手,“你隻是染了風寒,如果不吃藥,大概七八天自己也會好,但是這幾年每次陰天下雨,你稍微受一點涼,
都會咳嗽。”說到這裡,他抬起頭,目光炯炯地看著高大師,“你的病根已深,隻有吃我的藥,才能斷了這個毛病。”  童音清脆,信誓旦旦地保證糾纏自己多年的老病可以治好,高大師聽了並沒有高興,而是瞪大了眼睛,驚訝得連咳嗽都止住了。
  連安一欣都不相信沈玉。安一欣雖然沒有學過醫,但是在現代活了三十年,跟著媽媽耳聞目染,基本的常識還是有的。高大師的咳嗽明顯就是慢性氣管炎支氣管炎之類,就算在現代也隻是發病時吃藥輸液消炎鎮咳,根本不可能去根。
  沈玉居然說他可以去根?怎麽可能?
  “沈公子,你爹是讓你來跟我學琴的。”高大師到底是宮廷樂師出身,打哈哈的本事還在,愣了片刻,就笑著說。
  沒有指責,也沒說自己根本不信。就算是給武聖留個面子吧。
  沈玉撇了撇嘴,“我知道,我會跟你學琴的,但是可以先幫你治下病。”說著話,看到旁邊書案上放著紙筆,徑直走過去開起藥方來。
  一揮而就,沈玉把藥方遞給老仆,“先抓三副來。”
  這可是藥,不是隨便吃的東西,老仆沒敢接。
  “確實如沈公子所說,我這幾年從秋到冬,從冬到春,隻要不小心著了涼就會咳個不停。”高大師說,“我也請不少大夫看過,都告訴我是老毛病了,斷不了根。”
  沈玉聳了聳肩,“你沒有早遇到我。”
  “如果我沒記錯,沈公子今年才五歲吧?”看著沈玉肉嘟嘟的小臉上滿是自信,高大師終於板起了臉。看來小孩子不教訓幾句,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你別看我年紀小,我曾經師從名醫蘇友老先生。”見高大師板臉,沈玉也正了正顏色,認真地說。
  蘇友先生是有名的神醫,想到武聖求著自己教他兒子學琴的殷勤勁,高大師倒是沒懷疑蘇友先生確實教過沈玉,但讓這個小娃娃給自己開藥, 實在是太冒險。“你跟蘇友先生學了多久?”
  “三個月。”
  “才三個月?”高大師的聲音都岔了,心說,才三個月,你個小毛頭就敢給我開藥方!是不是想治死了我就不用學琴了?
  “後來我自己又看了不少醫書。”沈玉當然看出高大師在懷疑自己的本事,隻好又補了一句。
  小娃娃畢竟是好心,我要注意涵養,涵養。高大師在心裡勸了自己好幾句,才壓住火氣,“那你跟蘇友先生學習時多大?”
  黑白分明的眼珠滴溜溜亂轉,沈玉不是不想說謊,可是高大師剛才已經確認過自己今年五歲,就算想把年紀說大些,也大不到哪去,不如實話實說。
  “三歲。”
  高大師咬了咬牙,總算是想著已經收了他的學費,今天第一天見面,以後還要教他半年,才沒有罵出來。“沈公子,我這點小病,實在沒必要……”
  不等高大師說完,陸雲深接過藥方,遞到高大師手中,“上課不急,先去抓藥,別耽誤了身體。”
  呃……
  壓在手上的藥方好象有千金重。這個送沈玉來的人身上有一種冷冽的氣息,絕對不容人抗拒,高大師從頭到腳都哆嗦了一下,再也不敢質疑沈玉,連忙吩咐老仆,“你快去抓藥。”
  藥方易手,包裹住全身的寒氣散去,高大師抑製不住地大聲咳嗽起來。
  安一欣的嘴角抽了抽,知道你疼你小師弟,但也不用這麽幫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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