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訝的不只是李健,來人也很驚訝,幾乎是在同時也脫口而出:“是你?” 然後他先笑了起來,指著工作間問道:“你在這裡上班啊?” 工作間本來就不對外開放,何況現在情況更為特殊,所以李健都是把門拉上地。 聽到對方這麽問,他聳了聳肩,說道:“這家店是我的,我就是這裡老板。” 這沒什麽好隱瞞的,他也沒什麽得意,就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阮健愣了一下,繼而笑道:“老板啊,難怪……”卻也沒說,到底是在難怪什麽。 沒錯,來的這個顧客就是之前李健報案碰到的那個刑警大隊支隊長,阮健。 對他的到來,想一想李健也就不感到意外,畢竟這裡發生了人命,就算真是自殺,那也是最後定性的事情,現在還是需要來主導調查一番地。 阮健來麵包店當然是來買麵包,不過他也是沒想到會碰上李健,笑過之後才反應過來,指著桌上的幾個菠蘿包和兩瓶牛奶說道:“先幫我包起來,算一下錢吧。” 他對於李健倒沒有什麽不好的觀感,雖然直覺上上次他說謊隱瞞了,但這並不能證明他就與那具屍骨有關,只是對方隱瞞的到底是什麽,難免有些好奇。 “阮警官來這裡,是因為跳樓自殺的那件事吧?” 阮健挑了挑眉,笑問道:“你知道什麽,不妨再給我們做一回良好市民通報一下,也好讓我們有個參考?” 聽他這麽開玩笑,李健卻反而警惕了起來,他可一直沒忘記自己還有“把柄”在對方手上,上次編謊話雖然是不得已而為之,但肯定給對方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剛剛沒急著送走他反倒多嘴問他,這真是失策。 可現在既然問出來了,對方也回應了,他自然不可能拒絕,至少也得敷衍幾句。 這些念頭只是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完成了,李健便笑道:“我能知道什麽,我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一直都呆在這裡,連這店面范圍都沒踏出去,不信你問隔壁的幾個……”先把自己的嫌疑摘除了,李健才又說道:“我之前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是幾個來我這裡訂生日蛋糕的男生說起地,聽說是他們的一個學姐,從女生宿舍樓上直接跳下來了?我想了想你能出現在這裡,八成也就是跟這件事情有關系了。” 阮健豎起了大拇指,笑讚道:“邏輯思維不錯啊,基本上理清了事情的經過吧。不過你在這裡,我看看……”他轉過身,又斜著身子特意要模仿著在李健的角度往門外看過去,一邊說道:“從這個角度應該可以直接看到那邊的情況吧,你真的什麽都沒有注意到?” 李健搖搖頭,“跟您實話實說,我這個點快中午的時候才開門,因為昨天的麵包賣完了,早上的時間基本都在裡面做麵包,快做好了才拿出來然後開店營業的,之前哪裡有時間出來坐在這裡。就算這個角度能夠看得到,我人都不在這裡,你叫我怎麽看?” “想不想知道,我們現在的調查進展到哪一步了?” 阮健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卻讓李健愣住了,歪著頭疑惑地看著對方,半開玩笑道:“警官你這不是釣魚執法吧,我可不想知道什麽不該知道的東西。” 阮健擺擺手,笑道:“什麽能夠讓你知道什麽不能讓你知道,我還是拎得清地。”說完竟然也不再等李健同意與否,直接開始述說起來:“死者名叫楊靄,建平市人,今年大四。她所住的宿舍樓在五樓,房門鎖上了,窗子打開,上面還有一隻歪倒的拖鞋,而在摔下來後她是赤著腳地,但我們在附近找到了另外一隻拖鞋。” 說著有些口乾,他拿吸管插進牛奶裡吸了兩口,看著李健身邊還有個凳子,乾脆坐到那上面去。 李健雖然有心送客,但一方面也確實對這件事情有些好奇——這無關於事情與自己的聯系,純粹是人類的八卦心理作祟;另一方面,他卻也不知道怎麽能夠不讓人懷疑地請對方離開。 反正現在該忙的也忙完了,裡面的加工本來就到尾聲,後來即便他們出點兒小岔子也不礙事,李健也不去管了,這個時候又沒有啥顧客,說起來閑著也是閑著,聽一聽八卦也沒什麽不好,這樣想著他也就沒有什麽抗拒了。 好吧,其實這就應了那句話,生活就像是,既然你反抗不了那就乾脆躺下來享受好了。 阮健沒注意李健的神情,他此時似乎在思考什麽,過了會兒才繼續說道:“這邊學生宿舍的標配是四人間,也就是四張床、四個櫃子,一個房間,不過楊靄她們宿舍有一個人請假回家了,所以只剩下三個人。楊靄平常跟其他人的關系很一般,一向獨來獨往,另外兩個女生則總是同進同出——這也就是說,她們可以互相做不在場證明。 “當然了,就算她們自己不行,還有同學可以證明,因為她們今天上午有課,而且排滿了。奇怪的是,平常哪怕是生病也從不缺席、保持全勤地楊靄,今天卻不在課堂上,她們打她手機也沒人接聽, 等到下課回來才發現她已經死了,而宿舍房門還是她們自己打開才能進去地。聽說這是因為之前宿舍有人遭過賊,本來社管那裡應該有備用鑰匙,但是她們覺得不保險,所以乾脆自己重新換鎖配了新的鑰匙。不只是他們,有不少學生都這麽乾的。 “宿舍鑰匙一共有三把,她們兩個共用一把,還有楊靄和請假回家的那個女生都各有一把,而楊靄的那把也在她的屍體上發現了。她是面朝下摔下來,因為衝擊力太大,掛在胸口的鑰匙直接陷進了胸口,所以可以排除有人後來放過去的可能。 “因為這件事情太過突然,當時不少學生都在上課,還有的學生也是在各自的宿舍,路上幾乎沒有行人,所以當場並沒有目擊者,沒有人知道她跳樓的過程,甚至沒有人知道在跳樓之前和跳樓之後極短的時間內,都發生過什麽……” “等等,”李健擺手讓他停下,問道:“不是說是跳樓自殺麽,聽你這說的,怎麽越聽越像謀殺案?” 阮健突然笑了起來,反問道:“你不覺得一切太巧了嗎,緊閉的房門、敞開的窗戶、上面和下面各一隻的拖鞋、分配好的鑰匙……所有的這一切都好像指明了一個終點,幾乎只差一封能夠證明她的確是自殺的遺書了,雖然那樣我感覺可能又會有點畫蛇添足。而有的時候太過確定的,可能就不是那麽真實了——我這麽說你還不明白嗎?”最後他站起身來,遙遙望著學生宿舍樓那邊,已經開始在清理現場了,輕聲緩緩道:“我們不排除自殺的可能,但……也不會排除,謀殺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