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霍庭初淡淡頷首，他正好看完了當前的一頁，翻頁時，眸光輕睇了一眼那份文件，“你做決定。”
  “最後還不是得聽你的。”
  謝恆拉開對面的大班椅坐下，掏出煙盒，頓了頓，先按了下內線，“蘇北北，送兩杯南山進來。”
  “謝總監，我叫蘇北……”
  “快點啊。”謝恆樂呵呵的交代一聲，就切了內線。
  他給自己抖出一根香煙點燃，然後將煙盒和打火機一塊扔到霍庭初的手邊。
  掃了一眼霍庭初此時看到的頁面，粗略估計他已經瀏覽過了哪些內容，謝恆挑在一個合適的時機開口：“我全都已經核對過，給你看的這一份是匯總，還有好些細枝末節的調查證據，我都還沒整理完全。”
  他揚眉，“等全部確認好後，就可以移交給法院，判霍瑞陽二三十年是沒問題的。”
  霍庭初抽出一根香煙，沒有急著點燃，煙身雖已經夾在他兩根指間當中了，卻只是將有煙葉的那頭抵在盒身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搭著。
  他略微低著頭，高深莫測的臉廓上，淡淡的縈繞著一層愁緒。
  謝恆看出來了，問道：“怎麽了，三哥，有什麽問題？”
  霍庭初抬眸，棱角分明的面龐沒有任何變化，聲音平淡沉靜：“昨晚老爺子打電話來了。”
  謝恆一口煙含在口腔裡，差點嗆回喉嚨裡去，咳嗽一逼出來，幾聲就把臉都給咳紅了。
  辦公室的門被禮節的敲響兩聲。
  蘇北推門進來，手裡端著一個托盤，將兩杯同樣的咖啡分別放在霍庭初和謝恆面前。
  當看見謝恆咳得不行，端起燙咖啡就往嘴裡送，結果被燙到的時候，他沒忍住笑了一聲。
  謝恆立馬瞪過去了，“笑什麽笑，你想燙死你大爺！”
  蘇北憋了憋，收斂了幸災樂禍，“謝總監小心，這是用開水衝的。”
  謝恆吊著眼尾，橫斜他一眼，“你看你小報復那樣兒，就這麽不喜歡我叫你蘇北北啊，那我偏叫，蘇北北，蘇北北，北北！”
  蘇北實在是吞不下這個惡心的稱呼，他不敢招惹謝恆了，趕緊和霍庭初打了聲招呼，快步出去了。
  謝恆沒咳了，他衝咖啡面上吹了吹，謹慎的喝了一口，苦味瞬間在口腔裡彌漫開來，逼得他皺緊眉頭。
  “不是我說，三哥，你家老子是真的偏心，他也不想想，盛輝有今日是因為誰。”
  霍庭初眉目深刻，那抹冷肅的神情，像是雕刻在他臉上似的，他手臂前伸，彈了下煙灰。
  夾著煙的那隻手在那一遝厚厚的罪證上停頓了一瞬，繼而，落了兩根手指在上面，敲了幾下，“辛苦你整理了，壓到下個月起訴。”
  謝恆神色微怔，頗感意外。
  他們收集這些證據，費了好大的功夫，甚至於霍庭初本人就已經將霍瑞陽動過的那幾家盛輝名下的子公司給摸得一清二楚，也全都在他的掌控之內。
  現在起訴，才是最合適的時機，拖了，難免會有風吹草動傳到霍瑞陽那裡，節外生枝。
  但多年的默契，不至於讓謝恆有這一問，他從來都是相信霍庭初的，“好，我整理好就交給你。”
  謝恆待了會兒便出去了。
  霍庭初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夕陽的余暉落在挺拔的身軀上，投了一道修長的暗影，從腳跟一直拖曳到辦公室中央。
  他眼裡含著寂靜之色，唇口間吞雲吐霧，眉間沉澱著商場上力量多年才能有的沉穩鎮定。
  面對著落地窗，他朝外面的高樓大廈望去，單手抄在褲袋裡，手肘間彎出來的圓弧形狀，也在腳下的陰影裡被放大開來。
  整個人就像是，天生該待在黑暗當中的王者。
  ……
  顧暖擔心今晚霍庭初還會來接她，綜合前幾次來看，時間越晚，他越有耐心守。
  她提早收工，從電視台的後門出去，躲在柱子後面，做賊一樣的東張西望，把外面停著的所有黑色車輛都給掃視了一通。
  沒有發現霍庭初的車。
  拍拍心口，她籲出一口氣，把頭頂上的帽簷往下遮了遮，雙手抱臂，滿身警惕的走出去。
  一直到上到保姆車裡，過程太順利了，顧暖都有些不敢相信，但還是不敢放松警惕。
  之後，她順利到家，別說見到霍庭初，連個車影都沒看見。
  顧暖覺得自己應該開瓶香檳來慶祝一下，可怎麽就覺得，提不起喜悅的勁呢。
  昨晚算是把話給說的明明白白了，她不想和霍庭初糾纏不清，原本和他之間，顧暖就只是看成一場交易。
  她都快被他那曖昧不清的態度給整瘋了，也想不通那種身份地位的男人，怎麽偏偏就看上她了。
  可他真的不出現在眼前了，顧暖又覺得落寞。
  事實上回來的一路上，她頻頻的關注，其實心裡還是期待想要看見他的吧。
  顧暖驚恐的抱住自己，怎就突然覺得自己那麽賤呢！
  之後的幾天，顧暖都沒有看見過霍庭初，風平浪靜的，一點浪花都沒有。
  看來他是真的懂了顧暖的意思，也算是默認了要和她劃清界限了。
  這樣也好。
  即便……心裡是覺得有點不舒服，有點寂寞，有點矯情失意的。
  再之後，顧暖就沒有心情再考慮霍庭初了，因為新的麻煩又找上來了，她在公司裡被葉凌少給堵了。
  “暖暖，我們談談。”
  顧暖還穿著錄製節目的衣服，比她那些厚重的私服看起來輕巧太多了，糖果色的長袖長褲，棚內有暖氣，氣溫並不算冷。
  按照播出日期，那個時間點，氣溫也已經回暖了，正好是初春時候的天氣。
  出了攝影棚，也還是冷的，她肩膀上罩了一件厚厚的窄身短款羽絨服，提腰的款式，和她內搭的衣服很襯，袖子沒有套上，平順的從她肩膀搭下來。
  一頭栗色的波浪卷發拉直了，頭上戴著一頂暖色系的圓弧帽子，鼻梁上架著墨鏡，一身打扮，正好是她在熒幕面前最經常塑造的禦姐形象。
  電梯門要合上的時候，葉凌少不知道從哪裡過來的，手撐在梯門旁，將電梯擋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