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點。 結束一晚遊蕩的黑夜怪俠開始返回據點,在那裡換回校服,回家洗漱後施施然開門上學。 早操、早課,趁著還有些精神,郭客借過同桌的課堂筆記,把書本翻了翻,鞏固一下學業。 早餐在學校吃。 至於中午上課的時間,郭客看似身軀挺的筆直,實則雙眼緊閉,呼吸深沉,陷入到沉睡當中。 這門坐著都能睡著的絕技,讓同桌朱續才歎為觀止,上課的時候更是因此每每分心。 應該是老師對郭客已經徹底絕望,就算明知道他在課堂上睡覺,也是置之不理。 臨到高三,又是下半學期,只要某些學生不搗亂課堂秩序,老師一般都是隨他們! 這樣的人,在老師眼裡已經是自甘墮落,沒什麽前途了。 “郭客,郭客!” 迷迷糊糊中,郭客被人搖醒,睜開朦朧的睡眼,是朱續才那帶著驚奇的一張大臉。 “怎麽了?” 嘟囔了一句,就見朱續才雙眼大亮的開口:“郭客,你認識二班的白曉琴?” “唔……” 郭客晃了晃腦袋,讓自己清醒一下:“見過兩次,不過不熟悉。怎麽了?” “她找你!在門口那。” 朱續才的聲音帶著股不可思議。 “嗯?” 扭過頭去,那一抹白色的倩影映入眼簾,潔白的羽絨服映襯下,白曉琴的肌膚越發嬌嫩。 冬衣臃腫,穿在身上一般都不怎麽好看,而門前的那位女子,顯然是個意外。 “找我?她找我什麽事?” 郭客眼帶疑惑。 “是啊,她找你什麽事?” 朱續才重複了一句,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嫉妒:“說,你什麽時候勾搭上這位的。” “別胡說,我跟她根本不熟。” 郭客搖了搖頭,起身朝門外走去。 “郭客同學。” 白曉琴的聲音客氣中帶著疏遠。 當日她被人綁架,郭客也恰好在場,雖然開口攔了一下,但被人一嚇唬就不再出聲,讓她的印象極差。 當然,她也知道這並不能怪郭客,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生,不是武藝高強的黑夜怪俠。 但當時的情況,白曉琴難免會心生埋怨。 郭客看著對方:“你找我有事?” “嗯。” 明知道自己被人綁架,連關心一下都沒有,讓白曉琴對他的感官更差:“我想去看看小冉,你知道她家吧?” “知道。” 郭客點頭,張小冉目前已經出了院,在家靜養,白曉琴要去拜訪並不奇怪。 不過,以她的身份,怕是不會受到歡迎的。 “什麽時候去?” “放學後吧。” “好,到時候在校門口碰面。” “嗯。” 兩個人一個不願多談,一個睡意未醒,交談了兩句就彼此分開。 對著朱續才敷衍了兩句,郭客兩眼一閉,再次陷入迷迷糊糊之中。 放學後,校門口,兩人匯合。 自打遇到了綁架,白曉琴的安保工作也被孫家人排上了日程。 兩輛車,四個身高馬大的安保,時刻不離的守護著這位小姑娘。 “阿姨!” 敲開張家的房門,白曉琴客客氣氣的對著李阿姨躬了躬身:“我是小冉的同學,今天來看她的。” 郭客跟在一旁,手裡幫忙提著禮品,對著李阿姨問詢的眼光點了點頭。 “進來吧。” 郭客放下禮品,並沒有跟著白曉琴進張小冉的房間,而是看向了李阿姨:“阿姨,你最近臉色不太好,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 “老毛病了,不用。” 李阿姨搖了搖頭,一手抹了抹眼角的淚花:“對了,這位同學我怎麽沒見過?” 像白曉琴這種長相氣質的,但凡見過一次,通常都不會忘掉。 郭客壓低聲音,小聲開口:“她是白可心的妹妹。” 李阿姨臉色一僵,朝著裡屋看了看,最後口中發出無奈的歎氣。 “小郭,以後你就別再帶她過來了,小冉不喜歡見到孫家的人。” “抱歉,我以為……” 郭客張了張嘴,一臉遲到的歉意。 “小冉性子倔。” 李阿姨轉過頭去,順手打掃起屋裡的衛生:“我們之所以出院,就是不願意花孫家人的錢。就連小冉他爸還在孫家的公司上班,都是瞞著她的。” 郭客擰眉:“這……,阿姨,孫家應該做點賠償的。” “我們現在隻想離得他們家遠一點,至於賠償不賠償的,小冉反正已經這個樣了,要再多的錢又有什麽用?” 李阿姨滿面淒苦。 張小冉的病情經過了來自京城的專家會診,依舊希望渺茫,沒有截肢,已經是他們做了最大的努力。 郭客沒在吭聲。 曾經,他最喜歡來張家,歡笑是這裡的日常。 而現在,屋內一片陰冷,人人滿臉頹廢、心傷,讓人不願也不敢久待。 “走,你給我走!” 裡屋裡傳來尖叫聲,兩人急忙趕過去,恰好看到白曉琴一臉狼狽的從裡面走了出來。 “走!” 一個抱枕砸在門框,透過縫隙,能夠看到那輪椅之上發絲披散的纖細身影。 在陰暗的燈光下,這曾經滿是少女粉色的房間顯得各外陰森。 “關上門。” 李阿姨拉出白曉琴,把門關上,看也不看白曉琴,就朝外推搡:“這位同學,你走吧!” “阿姨,阿姨!” 白曉琴腳步踉蹌,堅持頓住腳步:“我來其實是有別的原因的。” 李阿姨擺手:“不管什麽原因,我們不想聽,你走吧!” “阿姨!” 白曉琴堅決不退,更是一把握住對方手腕:“小冉的成績不算差,學校的老師希望她參加高考。” “以她現在的情況,學校可以申請特殊生補助,上了大學,接觸的人多了,小冉還可以振奮起來。現在她這樣,不是個辦法!” “高考?” 李阿姨臉色一怔,眼中越發淒苦:“她這個樣子,還怎麽慘叫高考?” “可以的!” 白曉琴重重點頭:“可以的!大學裡有殘疾人專用車道,有補助,只要小冉想,一切都可以的!” “殘疾人?” 李阿姨身子晃了晃:“是啊,小冉已經是殘疾人了。” 話音未落,兩行淚珠已經滑落臉頰。 “走吧!” 郭客搖了搖頭,朝著白曉琴使了個眼色,只是對方依舊是一臉倔強。 兩人最終還是被趕了出來,就連禮品也被李阿姨扔了出來。 這讓白曉琴明白,只要和孫家但凡有一點關系,他們都不待見! 行在路上,兩人同樣是低頭不吭聲。 白曉琴輕輕吐氣,緩解了一下剛才的鬱氣,並偷偷看了眼身旁一臉落寞的郭客。 “那天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面對那些人,你也做不了什麽。” 她以為郭客是在內疚與當天的事,所以對著她一直不敢開口說話。 “嗯……,哦!” 郭客晃了晃,才回過神來,意識到對方在說些什麽:“我沒放在心上。” “你!” 白曉琴氣息一滯,差點沒被噎著:“那你一路上怎麽不說話?” “困,精神不好。” “呵呵……” 白曉琴嘴角抽了抽,打算不在搭理對方,行了幾步,她停下腳步:“你不用送了,車就在前面,有安保在,我也不會遇到危險。” “哦!” 郭客點頭:“我去前面超市買點東西,不是專門送你的。” “……” “再見!” 白曉琴一甩手中的果籃,留給郭客一個後腦杓:“不,再也不見!” “呃……” 郭客翻了翻白眼:“不見就不見,有什麽了不起的。” 超市就在前面不遠,不大,只有兩間房,不過菜米油鹽到時一應俱全。 “老板,算算,多少錢?” 一個黃毛提著個袋子甩在桌上,渾身就像沒有骨頭一樣來回晃悠。 “白酒、煙、巧克力、泡麵……,一共四百三十三。” 胖乎乎的老板娘拿著計算器來回點動,最後得出結論:“給四百三吧!” “哦!” 黃毛點頭:“那就拿錢吧!” “嗯……,你什麽意思?” 老板娘一呆,就見一把匕首頂在了自己的咽喉。 黃毛臉色猙獰的盯著她:“我說,拿錢!沒聽明白嗎?” “好,好!” 老板娘臉色一白,身子顫抖,雙手哆哆嗦嗦的就去拉收錢抽屜。 “四百三,別拿錯了!” 黃毛獰笑一聲,一手把玩著匕首,眼中盡是興奮:“咱講規矩,說多少就拿多少!” “老板,面怎麽沒有散裝的了?” 裡面的郭客大吼。 黃毛扭頭往裡回吼:“艸!沒散的拿成袋的不就行了,你個窮逼!” “袋裝的貴啊!” 郭客提著一袋十公斤的麵粉,朝著櫃台走過來,似乎沒發覺這裡的情況有些不對。 黃毛扭了扭頭,看了看手裡的匕首,陡然咧嘴一笑,抬腿就朝過了走過來:“小子,你……” “彭!” 郭客甩手,十公斤的麵粉猛地砸在前台木桌之上。 巧得很,那麵粉正好甩過黃毛的兩隻手,和那把匕首,正正全都壓在下面。 鮮血從面帶下緩緩滲出。 “啊……” 黃毛大口張開,就要發出慘叫。 “三十八是吧?” 郭客從懷裡掏錢,胳膊上揚,恰恰定在黃毛咽喉,讓他的慘叫戛然而止,只剩下翻著的白眼。 “呃……,是,是吧?” 老板娘捏著錢,來回打量著兩人,也不知是該收錢還是給遞錢。 “給你。” 把錢放在桌台,郭客乾脆利落提起麵粉就走,甩起的麵粉袋更是正中黃毛頭顱一側。 “彭!” 黃毛側身而倒,腦門恰好砸在桌角,當即兩眼一翻,直接倒地暈了過去。 而此時郭客的關門聲,也隨之響起。 “呃……” 老板娘看了看門口,又探頭看了看地上昏迷不醒的黃毛,隻覺腦海一片凌亂。 一碗面條,一大盆菜,郭客一邊開吃,一邊翻看著最新的報紙。 《質問警方:黑夜怪俠何時歸案?》 《犯罪率下降,是誰之功?》 《以惡製惡,法治社會的恥辱!》 時事每天再變,郭客卻已經能夠做到報紙上對自己的褒貶淡然看待。 下午依舊回學校,醒的時候看書學習,困的時候則閉目休息。 放學後,前往鳳羽大廈,信立谘詢事務所。 至於晚自修,郭客從未上過。 “兄弟,今天乾一場怎麽樣?” 街角,有人拉住朋友,遞過去香煙:“這幾日兄弟兜裡緊,都快半個月沒去夜場耍了!” “不行!” 朋友推拒香煙:“有那家夥盯著哪。” “渾欒市那麽大?他抓住咱們的幾會都可以買彩票了!” 那人壓低聲音吼叫:“怎麽著,你還想找份工好好過日子不成?” “我現在就在找工作。” 朋友有氣無力的白了他一眼:“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一旦被抓,下場什麽樣你該知道。” “劉子還在家裡躺著哪, 那條腿以後怕是都不能走路了。那家夥可跟衙門的人不一樣,可是真敢往死裡下手的!” “艸!” 寒風中,兩人瑟瑟發抖,看著過往的路人雙眼通紅,卻不如往常一樣敢伸出手去。 郭客掃過兩人,緊了緊衣服,進了大廈。 “小郭,生日快樂!” 一進門,余大叔就甩過來一個小禮盒。 “今天我生日?” 郭客接過,神色也是一愣:“我都忘了,謝謝余大叔。” 余大叔擺了擺手:“跟我客氣什麽,看看喜不喜歡?” “駕駛證!” 郭客嘴巴一咧:“謝謝!” “十八歲,可以領證了。咱們渾欒市就是這點好,有錢,什麽事都能辦成。” 余大叔一拍身前的文件:“好了,開始乾活,這是委托公司給的資料,看看這家夥的背景。” “好嘞!” 晚八點,大廈熄燈,郭客鎖門。 一刻鍾之後,黑夜怪俠出現在城市之中。 紅燈區,後巷。 “大……大俠饒命!” “哢……” “啊!” 骨骼斷裂聲、慘叫聲同時響起。 “你手裡的五石散,是從哪裡得來的?” “啊!” “說!” “啊……,城西財神廟,我們都是到那裡去拿!” “那是誰的地盤?”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聽說,我只是聽說,是豹子頭的場子。” “豹子頭?” 面具下,那雙眼寒光漸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