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董事長讓夏月凜坐下,然後轉身給他端來一杯青蘋果汁放在夏月凜面前。她拉開夏月凜旁邊的椅子坐下,無奈地搖搖頭:“喝果汁吧,你最喜歡的青蘋果汁!”夏月凜頓了一會兒,抬頭看了一眼校董,想了想,還是拿起了青蘋果汁。榨出來的青蘋果汁雖然也美味,可是還是缺少了直接吃青蘋果的那種感覺。他目光私下打量,這似乎是他第一次來這個地方呢,各處裝飾莊嚴華貴,又見簡約幹練,看見桌子上的名牌,“董事長 應厲雅”,嘿,還真挺般配呢!來到這麽嚴肅的場合,他再嬉皮笑臉,就顯不禮貌不合適了吧。他悄悄歎了口氣,又看向眼前的人。 “董事長夫人,您這次召我過來,是有什麽吩咐?” 聽他冷漠的言語,南夫人沉了沉臉色,但想起他的叮囑,隻好歎氣道:“南老爺他年紀大了,身體不好,這次病更嚴重了,要住院休養。你知道的!” 南老爺,哼,南老爺,她就這麽稱呼他的嗎?哼,可真好啊!真的好疲憊,多看她一眼都要耗費心力,夏月凜低頭喝果汁,不想看她,不想聽她說話。他悄悄地呼吸了一下,努力平複自己的心情。沒事的! “回來吧!”南夫人咳嗽了一聲,拍拍夏月凜的手,一個字一個字認真地說。 夏月凜猛地抬起頭,眼裡是深深的不願和憤怒:“不要,我不回去!” 聽他猛地一吼,應厲雅驚地往後一仰,待她反應過來,不禁勃然大怒:“南璃夏,你就是這麽和你媽說話的嗎?!” 知道自己失態了,知道自己從來在她面前都無法控制自己,可是這一次,他怎麽也要死忍住這份不甘願。“回去,是不可能的!”一直難得見她一面,結果這一見,她就是帶著要剝奪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的目的嗎,他絕不能讓她得逞,即使結局無法改變,可是,他這次想要自私地好好珍惜這剩下的日子,剩下的做自己的日子!“媽,說好給我三年的,你現在又要來反悔了嗎!你說過,這三年,無論我做什麽去了哪裡你都不干涉的,只要我聽你的話到櫻汐讀書,你就可以放我自由的不是嗎?!”他甩開他媽媽的手,不,是南夫人,是董事長!她忙,沒事,不給自己溫暖,沒事,他可以自己尋找!但她不能不講信用地毀掉他難得偷來的一點點溫度! “現在還只剩半年!” 南夫人臉色凜然,微眯雙眼,冷冷地說:“是,我是答應過你。前面見你安分守己,我也不說你什麽了,可是,你看你遇到北夏初的這些月來,都做了什麽事情!” 他冷哼一聲:“我做了什麽事情?” “你自己做了什麽事情你不知道?你現在還有一點大家少爺的風范嗎!簡直越來越放肆!給你一點點自由,你就得寸進尺了還!” “我做了什麽事情,我什麽都沒做!我只是在求人施舍我可憐的一點溫暖罷了!”夏月凜怒目圓瞪地看著眼前的人,那麽熟悉,卻又那麽陌生! “南璃夏,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不是夏月凜,你是南璃夏!” 不,他不要聽這句話! 他是夏月凜,他是夏月凜! 他手緊緊地捏著手中的玻璃杯,竭力維持自己的冷靜和理智。 “至少在這一刻,我還是夏月凜!” “可是你爺爺病很重了!你就讓他老人家省點心好不好!”南夫人看著自己倔強的孩子,無奈地把頭瞥向一邊。“先做回南璃夏,讓爺爺稍微舒服一點,其他,以後再說。” 爺爺,他真的年邁了,那天的咳嗽聲,清晰地在腦海裡回蕩,然而一把更清澈透亮的聲音卻將它掩蓋了過去。 “因為我喜歡你啊!所以我在乎,我在乎!” 他腦海裡,又浮現出女孩站在雨天裡大聲地向自己告白的模樣。那時候的幸福,那時候的心跳,真真實實地讓他感受到自己真實的存在!而自己生病時,她細心呵護身旁,無論自己怎麽生氣,怎麽拒絕,也還是一味的要對自己好,這讓他第一次讓她感受到他也是值得被人珍惜被人愛護的!車上,短短的幾分鍾,卻是第一次他感受到屬於自己的家庭溫暖的時刻,有他,有姐姐,還有最心愛的女孩兒…… “不要!” 不行,一天,一小時,一分鍾,一秒鍾他都不要讓步! 南夫人閉上眼睛,許久,才睜開,一臉嚴肅,仿佛終於下定決心:“如果你在這麽任性,小心北夏初要另外找學校!” 南璃夏站起身子,哽咽了一下,許久,他微微抬起嘴角:“如果那樣,小心你要另外找一個兒子!” 他轉身離開,這偌大的辦公室讓他感到那麽壓抑,一切都是冰冷的,冰冷的地板,冰冷的燈,冰冷的大理石桌子,冰冷的目光,注視著自己。他冷笑一下,走到了門口,伸出手,壓下冰冷的門把手。 “她喜歡的是你南璃夏,還是夏月凜?當你把面具揭開,她還認得你麽,原諒你,喜歡你麽!而這半年過去之後,你和她真能有什麽美好的結局嗎?!” 門,謔地打開,刺眼的陽光,奔湧進來。 南璃夏微微閉上眼,側過頭,用手擋住了這刺人的光線! …… 眼前,一抹白色的身影,正在朝他招手,那麽近,卻又那麽遙遠,那麽縹緲。 若即若離的影子,像極了他和她此刻的關系,捉不到,摸不透。 夏初,當真相揭曉了的那天,你能原諒我嗎?你還能對我好嗎?你還能像現在這般親近我麽?那份溫柔,那抹笑意,還能再為我而綻放嗎? 夏初,到那時候,你還會喜歡我嗎? …… “很抱歉,我有事要離開一段時間!你們先練著沒有我的戲份吧!” 劇社辦公室裡,夏月凜在和大家說著再見,身邊,靠著他的行李箱。 社長蘇禮讓、劇社各成員以及劇組的同學們,聽他這麽說都異常驚訝,之前歐蜜的離去,已經掀起了一次軒然大波,而這次擔任主演的夏月凜突然告假,更是弄得大家人心惶惶。激動的女生,已經哎呀哎呀地叫開了,怎麽可以,他們的王子,不,“公主”怎麽可以不在!他不在了,這出戲還怎麽演下去! 他,什麽意思,是像早上說的那樣要走了麽…… 人群中的北夏初看著夏月凜難得的一臉認真地模樣,心猛地跳了一下。方才見到他的出現松了口氣的北夏初,這會兒又聽到他說突然要離開,心裡感到一陣慌張。看著他腳邊的行李箱,想著昨天發生的事情,他是要離開自己了麽!北夏初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在眾人面前一把拉住了夏月凜的手,無助地望向面前的他: “夏月凜,你要去哪裡!” “是啊,快勸勸你的好朋友夏,讓他別離開!” “我們不能沒有他啊!” “沒了主角這出戲還能演麽?” 同學們紛紛著急地嚷嚷開來。而北夏初什麽都聽不見,她直直地望著夏月凜,囁嚅道:“是不是因為昨天……” 是早上不顧他的心情,硬是坐他家的車來學校惹她生氣了?還是因為昨天自己太過唐突的告白嚇到了他,或者他發現他開始討厭自己嫌棄自己了…… 她垂下了頭,手,不自覺地松開了。夏月凜皺著眉頭,望著面前這快要蔫了的小雛菊,抿唇,終究還是不忍心讓她難過。他溫柔地揉了揉她的短發。 “傻瓜!” 北夏初驚愕地抬起頭! “明天,你去接小白回去!” 北夏初看著他離去的身影,看他慢下腳步,剛想說什麽。 “不,叫牛奶,接牛奶回家!” “你不是說它的名字叫小白的嗎,為什麽突然給它改名字!” 夏月凜回過頭,望著迷惘的笨蛋女孩,無奈地笑著說:“都一樣!” 終於,他走出了門口。是的,都一樣。小白和牛奶,夏月凜和南璃夏,都一樣,都一樣愛你。他雙唇翕合。 …… “南璃夏!”欄杆上的女生看到門口走出了人,淘氣地一躍到他面前。 聽到這個稱呼,夏月凜驚訝地抬頭,注視著眼前的她——宮羽燃!他微微地皺了皺眉,然後揚起了嘴角,淡淡地笑了一下:“你好啊,宮羽燃!”見著宮羽燃咕嚕著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那明亮的眼睛仿佛看透了他慌亂不安的心,他側過頭,望了一眼緊閉的門:“恩,剛剛南璃夏從這裡經過了麽?和他錯過了,真可惜!” “不,不用可惜!你會見到的,對麽?”宮羽燃一把揚起她酒紅的長發,得意地笑了起來:“我說的對麽,南璃夏!” 夏月凜回過頭來,看宮羽燃眼裡寫滿的得意。 “本來還不確定,現在看你這模樣我就知道,我,猜,對,了!” “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不過我沒興趣知道,我有事,先走了!” 看著轉身想要離去的夏月凜,宮羽燃倒是不著急,她趴在欄杆上,看外面風和日麗,又回頭瞥了一眼辦公室裡忙碌的排練,用小聲卻又足以讓他聽到自己的聲音說: “嘿!看來,你只有對我的夏初才能溫柔了,是不是,未,婚,夫!” …… 就這樣,夏月凜不見了! 學校,下午還剩的半天課,他已經不在。沒有人影的座位,沒有幾張書本的抽屜,失去了靠近的淡淡青蘋果味道,少了上課耳邊的竊竊私語。回到家,夏月凜的房間已經空了。幸好,還剩下他那寶貝的蓋著白布的畫架。北夏初很多次靠在門口望著裡面的那一個個畫架,漆黑的房間,燈光從走廊照入,看見飄飛的白。 好靜謐,沒有了他壞壞的笑,熟悉的聲音,沒有了彼此的吵鬧說笑,靜得只剩心跳奏成想念的旋律。只是一天,仿佛已經過了許久許久,一日三秋原來是這個意思……她竟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也會如此想念。 和誰慶祝,慶祝這個討人厭的掃把星終於不在身邊? 她拿起手機,敲下鍵盤,寫著自己的掛念: “臭皮蛋,你去哪兒了?” …… 小白,牛奶,都一樣嗎?那有你和沒你在身邊,能不能也一樣?夏初在櫥窗看著那隻萌萌的小白狗回復了精神,在籠子裡開心地蹦跳,或者吐著舌頭朝夏初搖尾巴笑。她隔著櫥窗,摸向那可愛的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