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江山

庆历五年春,范文正新政改革失败,富弼也跟著被下放,滕子京重修了岳阳楼,欧阳修喝得烂醉如泥,韩相公却依然高帅富,文彦博彻底成精;狄青成了大宋吊丝偶像,拗相公和司马牛才刚刚参加工作,包青天还没资格打坐开封府,苏东坡正在换牙,仁宗皇帝努力造人中……     就像上天的安排,大宋朝乃至华夏民族最杰出的一帮家伙,全都挤在这个年代粉墨登场。这是最华丽璀璨、最开明自由的年代,空气都令人迷醉。     但还有一个甲子,这个迷人的时代,就要毁灭在异族的铁蹄之下……这到底是因为什么,有没有幸免的可能?     一只蝴蝶,穿过千年的时空,来到了这个流光溢彩的时代,带你阅尽市井的繁华,带你‘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带你与最顶尖的家伙把酒言欢,带你找到所有的答案。     只是不知他扇动小小翅膀,能为这个世界,带来多少改变……

作家 三戒大师 分類 奇幻 | 194萬字 | 647章
第4章 盗亦有道
--  陳三郎上輩子,幼年住在鄉下,他知道雞在宿窩後特別老實,隻要別太粗暴,怎麽動它都可以。
  但根據這輩子的記憶,那隻散養的蘆花大公雞,之所以一直趾高氣揚的活到現在,是因為雞窩邊上還有一條很凶的大黑狗,狗一叫,自然就把人驚醒。
  不過這難不到行家裡手,所謂‘偷雞摸狗’本是一體,他有好幾種法子,能把那條傻狗和笨雞一網打盡,隻是考慮到三個兄弟的食量和善後的難度,才暫且把一頓狗肉,寄在那條傻狗身上。
  他哄著兩個弟弟睡下,外面就黑了天。這時候的農村地區,都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人們一到天黑就上床睡覺。陳三郎躡手躡腳的摸到雇工們睡覺的工棚外,等了沒多久,便聽到鼾聲此起彼伏。
  他便放松下來,施施然走出陰影,抽抽鼻子,便在門外找到了目標。他欣喜的蹲下身,用一根小樹枝把那物事挑起來……那竟是一隻臭鞋。
  一湊近了,他險些背過氣去:‘我靠,真臭啊……’這得是極品的汗腳,從新穿到破,一次沒刷過,才能有的銷魂臭味。
  這正是他對付狗狗的法寶……世間萬物皆有禁不住的誘惑,就像貓貓會為木天參的味道癡狂,狗狗也無從抗拒酪酸的味道。酪酸是一種帶著腐臭的酸味,存在於鹹魚、奶酪中,但都不如臭鞋臭襪來的純正。
  若有條件,他自可將偷雞摸狗,做成一件雅事,無奈目下條件簡陋,隻能因地製宜,隻能要效果不要風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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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藍的天空中掛著一彎皎潔的明月,月下是無邊的竹海。竹海邊是銀光粼粼的湖水,湖邊萬籟俱寂。隻有一個瘦小的少年,捏著鼻子,拎著那隻臭鞋,躡手躡腳來到了堆放竹炭的窩棚附近……再變態的人家,也不可能為了保護一隻雞,而專門養條狗,大黑狗的主要任務,是看護那些燒製出來的竹炭。大公雞隻是在它的警戒范圍內宿窩罷了。
  若是往日,一走到這裡,大黑狗就要叫了,但今天那隻狗從窩裡露出狗頭,聳著鼻子、搖著尾巴,死死盯著那隻臭鞋,狗嘴裡發出嗚嗚的討好聲。
  陳三郎施施然走到大黑狗面前,把那臭鞋往地上一放。大狗便嗷嗚一聲低叫,撲在臭鞋上陶醉的又聞又舔。
  ‘真是愛好非比尋常啊……’雖然知道這法子好用,但陳三郎每次都忍不住要感歎,他蹲下身來,用合適的力道撫摸著大黑狗的後頸,大黑狗一邊盡享美味,一邊享受按摩,幸福的快要哭出來了,嘴裡發出滿足的呼嚕聲。
  片刻之後,大黑狗徹底的變節投靠了,要是這時候陳三郎解開栓狗繩,它指定跟著走。不過盜亦有道,雞犬不留是土匪才乾的混帳事兒,像三郎這樣有品的妙賊,向來是偷雞留狗,或者偷狗留雞的,從不做絕。
  套完近乎,陳三郎便不再打擾狗狗享受美味,他走到雞舍邊,先將身上破爛的衣裳鋪在地上,然後輕輕打開籠門,便看到那隻睡覺時仍保持高傲姿態的大公雞。
  最為奪人心魄的一幕發生了,可惜沒有觀眾。
  清冷的月光下,隻一個衣衫襤褸的清秀少年,緩慢而穩定的伸出雙手,嘴裡還發出低低的‘咕咕’聲,說來也怪,那平日裡神氣活現的大公雞,居然像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困住,不吵也不逃,就乖乖的被三郎一雙手捧住,任他從翅膀上拔下一根長羽毛,穩穩的往後腦杓一插――一彈腿就去了另一個世界,
自始至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甚至沒流一滴血。  說起來費勁,但從頭到尾,隻是幾下呼吸而已。陳三郎神態自若的把衣裳一卷,就將大公雞背在背上扎緊,然後朝大黑狗勾了勾手,大黑狗便討好的湊上狗頭。
  陳三郎摸著狗頭,腳下卻輕輕一踢,把那臭鞋給踢出了狗能夠到的范圍。
  大狗頓時委屈的嗚嗚起來,他又安慰幾下,才算寬解一些。
  陳三郎這才撿起那隻臭鞋離開。
  大狗依依不舍的搖尾歡送,當然多半是不舍自己的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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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臭鞋放回原處,陳三郎便回去背上柴火,叫起兩個弟弟,帶他們穿山越嶺,走出好幾裡地,才在一處竹林間的水池邊,把那大公雞剖腹取出髒東西洗淨,也不拔毛,隻用水和了一團泥將雞裹得嚴嚴實實。
  看他用泥巴糊雞,兩個無限期盼的孩子,全都傻了眼,這怎麽吃啊?但他們對三哥有盲目的信任,老老實實看他炮製,隻是心裡難免打鼓。
  陳三郎也不跟他們解釋,手腳麻利的生火烤了起來。烤得一會,泥中隱隱透出甜香。待濕泥燒乾變黃,從燒裂的泥巴縫裡透出的香味愈發濃鬱,兩個孩子食指大動,小狗似的圍著火堆繞來繞去,忍不住催促起來:“好了麽?”“快了麽?”
  待他們問了七十二遍,陳三郎哈哈一笑,用木棍將烤成泥磚的叫花雞,從火堆撥到洗淨的大青石上,一下敲去泥殼,雞毛隨泥而落,但見雞皮色澤金黃,濃香撲鼻,倆孩子頓時口水直下……
  陳三郎絲絲吸著氣,趁熱將整雞撕開,扯一根雞腿遞給小六郎,對五郎道:“別愣著,吃啊!”
  “哦……”五郎咽下口水,伸手撕了塊雞胸脯大快朵頤。
  陳三郎也撕一片雞肉,送到口中品嘗,竟是出奇的雞香濃鬱,口感酥嫩,在沒用任何調料,甚至沒放鹽的條件下,竟可以令他這個老饕滿意了。
  趁著熱,兄弟三個將一隻大雞分而啖之。不消片刻,便風卷殘雲一般,只剩一堆白白的雞骨,兄弟三個舒服的靠一起,小六郎一邊舔著手指一邊意猶未盡道:“真想天天都吃……”
  “隻要六郎聽話,隔三差五的,三哥就給你打牙祭!”陳三郎笑著摸摸他的小肚子道:“不過你得保證,今天吃雞的事情,打死不要說!”
  “為何?”小六郎不解的瞪著眼睛。
  “老妖婆要發飆的,你不想三哥被打吧?”
  “不想……”小六郎使勁搖頭道:“我不跟任何人說。”
  “嗯,別人問起來,你昨晚吃的啥,就說‘餅子’。問你幹啥來著,就說‘困覺’,記住了麽?”陳三郎囑咐道。
  “嗯,記住了,餅子困覺……”小六郎很認真的點頭道。
  又反覆叮囑小弟幾遍,陳三郎轉向五郎。看到那張苦大仇深的臉,覺得那麽放心,便隻拍了拍他的肩膀。
  時間不早,陳三郎打水澆滅了火堆,把雞骨頭掩埋起來,便和五郎輪流背著睡著了的六郎,悄悄溜回窩去。
  回去時,已是下半夜,兄弟兩個也倦怠之極,臉也不洗,蒙頭就睡。
  沒了雞叫,全場的人都睡得分外香甜,待天光大亮才被老虔婆尖銳的罵聲吵醒。揉著惺忪的睡眼,雇工們看到外面都出太陽了,不禁奇怪道,怎麽今天雞沒叫?
  ‘不會是終於罪有應得了吧?’雇工們本就對這刻薄吝嗇的侯氏十分厭煩,隻是礙於契約未滿,不得不忍氣吞聲罷了。現在見她終於吃了癟,都幸災樂禍起來。
  還真讓他們猜著了,待他們穿上衣裳走到場院,便見那老虔婆侯氏,站在雞舍前氣急敗壞的張牙舞爪,口中傾瀉著汙言穢語:“哪來的殺才直娘賊,敢偷老娘的雞,非把他找出來擠破卵球!”
  “怪不得今天雞不打鳴,原來是陳娘子入替了。”有那嘴上刻薄的便調笑起來。
  “劉猴子,最賊頭賊腦的就是你,我看八成是你偷的!”侯氏正找不著人發火呢,登時罵罵咧咧道:“快還我的雞!”
  “陳娘子搞清楚了,我們可是良人,容不得你汙蔑!”劉猴子登時跳起腳來,大怒道:“你不妨打聽打聽,我劉猴子輾轉幾家炭場,可有個說我手腳不乾淨的?!”
  別看這些人給她乾活,但他們並不像前朝那樣,一日賣身終生為奴。大宋朝是禁止買賣奴隸的。所有雇工,都是自由民……也就是良人的身份,隻是為了生計,與雇主在官府簽上三五年的契約,在期限內出賣勞動力罷了。
  一待約滿,他們便可自由離去,要是想去外地謀生,或者改行的話,一個清白的身家是前提……這又牽扯到所謂的鄰裡互保,和行業互保。但凡是要與官府打交道的事情,比如說買房、開店、辦路引,都需要鄰裡或者工友具保,一旦名聲壞掉了,那可就寸步難行了。
  所以劉猴子再憊懶,也不敢拿自己的名聲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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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盟主fning,感謝盟主富翁的成長,感謝一切打賞的朋友,為表示感謝,必須要加更的。但是明天有事兒,所以周一吧,周一三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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