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德陽殿。 靈帝劉宏勉強打起精神,和百官商議朝政。 自從黃巾起義爆發起來,靈帝到是比以前要勤政多了。不過日漸糟糕的身體,讓靈帝的精神狀態是一天不如一天。特別是自從張讓進獻了龍陽酒,靈帝更加荒淫無度,夜夜在嬪妃們身上消耗體力,雖然強打精神,但依舊忍不住哈欠連天。 “皇上!” 大將軍何進踏出朝班,恭恭敬敬的在丹墀下跪好,奏道:“今皇甫嵩、朱雋督師四萬過滎陽,出虎牢南下潁川,已擊破潁川黃巾前部,複克長社,討滅潁川叛軍當在旬日之內。” 百官紛紛齊聲唱道:“大軍首戰告捷,實乃陛下之幸,社稷之幸!” 靈帝龍顏大悅,道:“傳旨,令皇甫嵩、朱雋從速率軍出擊,克日討滅叛軍。” “臣,遵旨。” 何進連忙領了旨意,又道:“皇上,南陽太守褚貢殃於亂軍中,宛城失陷,今南陽黃巾叛賊張曼成挾眾十余萬,百姓有倒懸之危,當速譴能臣領守南陽,以阻叛軍。” 靈帝道:“何人堪為南陽太守?” 大將軍何進伏地訖道:“尚書郎奏頡可為南陽太守。” 靈帝環顧殿下眾臣文道:“諸位愛卿以為如何?” 以司徒崔烈為首的文官及何進身後武將紛紛墜議道:“皇上聖明,秦頡可為南陽太守。” 靈帝道:“如此,朕,準奏。” “謝皇上隆恩!” 何進大喜,連忙領旨謝恩,暗忖此番納袁本初之言聯合黨人,果真走對了路。只要得到朝中黨人的支持,必能扭轉閹黨獨大之勢,唯有如此,才能與閹黨分庭抗禮。 靈帝下首,中常侍張讓眼皮狠狠地笑了一笑。 “這該死的何屠戶,竟敢與黨人肮髒一氣。黃巾之亂起時,若非為皇后之故,咱家在天子面前為其說話,這屠戶不過一匹夫,有何德何能遷居廟堂,位列大將軍。如今非但不思咱家之恩,而且竟敢過河拆橋,咱家饒不了你。” 張讓一邊心中罵著何進,眼珠一轉,頓時有了主意,忙向靈帝奏道:“皇上,郎中張鈞上書陳貶和、殤等列為先帝之失,盡數中闈之亂,老奴情願回鄉自省,以避謠言。” “胡說!” 靈帝一聽這事就氣,前陣子郎中張鈞上書痛斥宦官亂政,更提到宦官勢盛乃和、殤等帝親信重用宦官所致。靈帝本就欲治張鈞的罪,此時被張讓一撩撥,更覺心火大盛,當即拍案怒斥道:“身為臣子,卻不守臣節,妄測先帝之德,簡直豈有此理。來呀,傳朕旨意,即刻將郎中張鈞打入天牢,令其悔過認罪。” “老奴遵旨。” 張讓心中暗喜,連忙跪地領旨。 殿下文武百官則相顧愕然,一時無言。 大將軍何進心頭凜然,閹黨本就勢大,多有親友子弟在地方為官,或把持兵權,天子又對其寵信有加,若不聯合黨人,隻恐難以跟閹黨抗衡。 “退朝!” 靈帝余袖未消,大袖一甩,起身大步轉入殿後。 張讓掠了殿下的大將軍何進一眼,小眼睛裡掠過一絲冷芒,隨即轉身疾步追著靈帝轉入殿後去了,隻留下滿朝文武臉臉相覷。 何進看到了張讓十分不善的臉色,心裡又不禁開始後悔起來。 南陽,宛城。 張曼成攻破宛城後,放任手下叛軍燒殺搶掠,原本人口稠密,繁華富庶的宛幾乎變成了修羅屠場,城中士族富戶幾除了躲起來的,幾乎死亡殆盡。 叛軍不但燒掉搶掠富戶,這些沒有組織紀律的亂民更是連窮苦百姓都搶。 無數被搶光糧食,燒掉房子的百姓無以為生,被逼無路之下隻得也加入了亂民之中。 城短短數日之間,宛城幾乎變成一片廢墟。 傍晚。 城南一座廢棄的民宅內,虛掩的井蓋被人從下面推開,一名衣衫不整,神情狼狽地年輕文士吃力地從一口枯井中爬了出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氣喘氣。 “籲,總算逃過了一劫。” 年輕文士急喘了兩口,小聲自語,“也不知此番能否逃出南陽,哎,早知道太平道會這麽快就造反,就不來南陽了。若不能得脫,怕是小命休矣。” 唉聲歎氣了一陣,年輕文士總算恢復了一些力氣,爬起來小心的向外面走。 大街上亂哄哄的,不時有黃巾賊呼嘯而過,或追逐婦人,卻捕捉雞鴨家畜,根本沒有半點紀律和秩序,簡直亂到了極點,不時有哭喊聲和慘叫聲傳來。 “苦也!” 年輕文士見狀連忙縮了回來,不由暗叫一聲苦也,隻急的連連跺腳。 等了許久,終於等到一夥黃巾亂民追著幾個婦人遠去,大街上再無動靜。 年輕文士立刻躡手躡腳地出了破落宅院,沿著城角向西邊摸去。 有驚無險地避開了幾撥黃巾賊,順利轉過了三道街,年輕文士對宛城頗為熟悉,心知離西門已經不遠,剛剛小興奮了一下,不想前面又轉過一隊黃巾賊來。 周武正帶著九名隨從和數百名兵卒上街巡視,就看到不遠處的街角一個腳袋飛快地縮了回去,頓時一皺眉頭,喝道:“鬼鬼崇崇的,為何不敢見人,速給我拿下。” 一名隨從當即應聲而去,直奔數十步外的街角。 本來街上碰到個人也沒什麽,周武一直在約束手下的兵卒,不準擾民茲事,但此人見了自己竟然掉頭就逃,不能不讓周武疑心大起。 年輕文士剛剛縮回街角,就聽到了周武的喝聲,頓時驚的冷汗都出來了。 來不及細想,撒腿就跑。 然而,文士本就力弱,又餓了幾天,哪能跑得過周堅訓練的二十隨從。 還沒跑出五十步,就被隨從追上,拎小雞般的拎了回來。 年輕文士知道反抗無用,萬一惹得賊寇火起,指不定就會送了小命,也不掙扎。 “頭,是個書生。” 隨從將文士丟在地上,向周武道。 周武掃了文士一眼,蹙眉問道:“你是何人,見了某為何要逃?” 年輕文士狼狽地爬起身,見這夥賊寇沒有二話不說便撥刀砍人,心始稍安。又見這夥賊冠年齡最大的不過二十出頭,個個器宇軒昂,身上毫無匪氣,不由暗暗稱奇。 若異地相遇,斷然不會讓人相信這幾人會是黃巾賊寇。 年輕文士整了整衣冠,答道:“在下潁川陽翟人戲昌,因怕衝撞了諸位頭領,引起諸位頭領誤會, 故而避路讓道,請諸位頭領明鑒。” “戲昌?” 周武想了想,公子列出的人才名單裡面並沒有此人,也沒有姓戲的。不過觀此人雖身陷賊營,卻只是驚而不慌,到是極有膽魄。不似許多文人士子,身陷賊營時驚慌失措,惶惶如大禍臨頭。能有如此膽魄,不管有沒有真本事,也是個人物。 陳良問道:“頭,這廝如何處理,是一刀砍了還是放了?” 戲昌聞言頓時一驚,臉上卻絲毫不動聲色,淡定自如。 周武又掃了一眼戲昌,心裡讚了一聲,略作沉吟,便道:“戲昌,你可想活命?” 戲昌道:“螻蟻尚且貪生,何況人乎?” 周武露出個冰冷的笑容,道:“那好,既然你想活命,那某就留你一命。不過,你得好生為本頭領效力,否則本頭領即刻將你斬首示眾。” “這……” 戲昌心急如焚,屈身事賊,乃大逆不道之舉。特別是身為讀書人,更是知道屈身事賊的後果。一旦入了賊營,再想洗脫賊名可就難了,搞不好還會遺禍子孫。 周武冷然道:“怎麽,先生有何為難之處?” 戲昌心念急轉,屈身事賊固然非他所願,但他也非常人,就算入了賊營,日後也未必便沒有脫身的機會。若是連小命都丟了,那可就什麽都沒了,當下道:“願為頭領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