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從基地到2號古遺跡， 順利的話，一天就能到達。 途中會經過五個標記的異種密集區，異種也有區域地盤之爭， 它們庡通常盤踞在自己的地盤，等待著獵物自動送上口。 它們不是新生異種， 其特性已被研究院摸透， 對付它們不難。最難對付的是新生異種，因為不知它們的習性特點，以及一些實力強悍的異種，這類異種即便知道其弱點， 也很難對付。 他們運氣不錯，前三個異種密集區裡沒有出現新生異種，利用信息素模擬器順利穿過。 研究院經過仔細研究，大部分異種體內散發著信息素，而不同異種的信息素又不同， 人類感知不到，異種之間靠信息素分辨是否屬於同一種類。研究院掌控這項信息後，成功製作出信息素模擬器， 雖然不能百分百模擬異種的信息素， 但能達到百分之七十左右。 目前為止，信息素模擬器能夠模擬147種異種。 三處異種密集區裡的異種散發的信息素、剛好在信息素模擬器的147種之內。 也就是說，只要不和這些異種面對面， 隔上一定距離， 在信息素模擬器的影響下，會將他們認成同類。 陸也看了眼屏幕上的地圖， 再過五公裡進入第四處異種密集區， 被一種叫螟蛙獸的異種佔領， 它們體型相比較其他異種，較為嬌小，屬於文明時代青蛙的其中一種變異。 但數量龐大，能吐出長達三四米的利舌，擅長遠攻，很是難纏。 克迪爾腦袋瓜子此時前所未有的清醒，他明白陸也為什麽要威脅他，因為他看到了不該看到、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那具白骨異種。 只要自己“聽話”，不要亂說，那他的小命就不會有問題。 克迪爾下意識點點頭。 沉默就是默認啊！ “陸司長，我雖然只是個小人物，但我這個人有個優點，嘴巴特別緊，只要是進了我肚子裡的事，它絕對會爛在肚子裡，一分一毫都不會往外吐。” 其中，陸也被白骨異種推到車壁上，額角撞出一條口子。——奇生異種這麽弱麽，輕輕一推就能撞條口子？當然，也可以從側面表示白骨異種力量強。 而藏著的那塊能源晶石他不想兌換給基地，得到的積分不多，他得賣給一些私底販賣軍械的軍火商，不過這事兒急不來，一急的話，對方就會壓價。 坐在副駕駛的克迪爾看著男人熟稔的動作，終於鼓起勇氣，懷著自己可能會立刻沒命的忐忑，小心翼翼地詢問：“陸司長，您並沒有被異種寄生，對嗎？” 然後一腳踩到雷區，把自己炸了個結結實實。 他趕緊走關系，生怕這事兒鬧到裁決司那，要是被裁決司判處有罪，不死也得脫層皮。好在系統局那邊拿不出確切的證據，無法確定克迪爾，最後把手裡的積分花光，人平安出了區管所。 當時克迪爾心都涼了，以為自己要完蛋了，結果沒有。 他原本以為陸也讓他接下去2號古遺跡的任務，實則是它們異種在謀劃一種陰謀。可出城之後，陸也和白骨異種的相處，讓他開始產生動搖和懷疑。 眾所周知，被異種寄生的人類已經不是人類，人類的軀殼已經死亡，受傷後不會流血。 這次到了該交房租續房的時間，卻還差五十分積分。 這個“又”字就特別靈性了。 陸也掃了眼克迪爾，知道對方已經想通，他也沒指望小家夥的一杯洗手水能夠一直威脅對方。 他清楚自己的幾斤幾兩，雖然自己是A級基因進化人類，但自己並不精於戰鬥。基因進化等級只是代表這個人的天賦和潛力高，並不表示這個人實力一定會強。 而且沒有直接殺了他，足夠說明陸也不是那種草菅人命的變態。 身上沒積分，又不敢再打篡改積分的想法，自然而然想到自己藏在地板下的能源晶石…… 然而他的沉默卻讓克迪爾地詭異地興奮。 於是克迪爾動了念頭，熟練入侵數據系統，給自己多加了五十個積分，湊成兩千交房租。 然而克迪爾並不蠢。 為了不讓他張揚出去，當然要威脅他。 如果陸也沒有被寄生，那自己喝下去的那杯水是不是只是恐嚇自己的？ 啪，就被區管所抓了。 再看陸也熟練使用各種武器，沒有任何生疏的樣子，克迪爾內心更加動搖了。 陸也提前將信息模擬器調轉到螟蛙獸模式。 他先前堅定地認為陸也被異種完美寄生，一是白骨異種的存在，二是陸也自己也承認了——他威脅自己喝下那杯水時，說過不喝的話就寄生他。 而白骨異種對陸也說過“我又救了你”。 但是，陸也的傷口流血了。 他在心中天人交戰，趁白骨異種又呼呼睡著後，終究沒忍住問了出來，盡管他覺得自己此舉太冒險了。 陸也沒有說話，連個眼神都沒給他。 陸也分明調查過他！ “末歷110年，你從3號基地軍方退役並離開，來到1號基地；擅長入侵數據系統，只要有信號，哪裡都可以入侵，於是得了個神探手的稱號。”說到這裡，陸也停頓下來。 兩個小時前穿越第二個異種密集區時，克迪爾為了躲避一隻異種，差點將車開進一個坑裡，於是陸也掌控了車的駕駛權。 想到這裡，克迪爾悚然一驚，哪還有不明白的。 他原本打算用另外的方法讓克迪爾閉嘴，正好風奇奇要去2號古遺跡尋找日記本，他並不想要任何人知道自己去2號古遺跡的事……克迪爾的存在倒是提醒他可以讓對方有更好的用處。 想通這一點的克迪爾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推理沒有錯，絕望的心瞬間充滿希望。 他自己都納悶，以前乾過好幾次改積分的事，不敢多改，怕被逮住，每次都是積分到底實在不夠，想著改那麽一點應個急，一直沒出事。 克迪爾的臉上流露出慌亂。 陸也漠然地繼續：“上次被抓進區管所的原因，你意圖篡改卡裡的積分數，這不是你第一次篡改，你每次隻改一點，神不知鬼不覺，即便系統局那邊也察覺不出來。” 完全可以理解成陸也只是和白骨異種達成了某種交易。 篡改積分被發現抓到區管所，估計就是裁決司舉報的，奈何沒有證據，不能直接把他抓到裁決司，需要系統局那裡給出相關證據…… 克迪爾一陣後怕。 難怪陸也對他的信息這麽了解。 他差一點就去了裁決司。 “陸司長您明察秋毫，我、我實在佩服。”克迪爾憋出一句，繼而舉起手，發誓道，“您放心，我要是透露一丁點有關您和那位大佬的事，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這個時候必須發毒誓啊。 陸也為什麽突然說起他的經歷？ 那是因為知道先前的假威脅已經被自己拆穿，於是換了個威脅的法子：不聽話，回基地就可以去裁決司喝茶了。 別說他確實有罪——篡改積分，只是沒有確鑿證據，就算沒罪，裁決司想給他安一個罪名，多簡單的事？ 根本都不需要陸也親自動手，隨便一個下屬就能做到。 至於陸也卸任司長一職，普通民眾或許對此深信不疑，認為不久後會換一位新的司長。然而對高層有些了解的進化人類，就知道—— 即使陸也現在卸任，要不了多久就會官複其職。 城主還在呢。 除非城主不在了。 克迪爾在心裡安慰自己：只要陸也沒有被異種寄生，就算和白骨異種有交易，他還是人類，總不會做對人類不利的事吧。 他要真是這樣的變態狠人，自己早沒命了。 這樣的安慰十分奏效，克迪爾那顆七上八下的心稍跳得沒那麽快了，當聽到陸也淡淡說了句“記住你的話” 後，他的心更穩了。 他認為最好拉近點關系，更保險些，於是腆著臉換了稱呼。 畢竟2號古遺跡危險重重，陸也隨時可以讓他命喪異種之口，永絕後患。 “陸哥，我現在是您的人了，您看，咱們去2號古遺跡做什麽？說不定我能幫上點忙。” 總不可能真的只是去采集任務上需要的材料。 如果能展現自己的用處，等於給自己的小命加了層保護膜。 “我以前在3號基地武裝部，後來因為戰鬥力低，被調到文職部門，負責數據文獻統籌，看過不少2號古遺跡在文明時代的記載。” 2號古遺跡，文明時代的海城。 記載中，那是一座繁華絢麗的大城市，文明時代最具代表性的城市之一。 陸也心中一動。 身為裁決司長，他自然看過許多文明時代的文獻，但克迪爾是個數據高手，他能夠看到的“數據”比常人多多了。 “知道神跡嗎？” 這句話不是陸也問的，而是來自睡醒從後座起來的風奇奇，她困乏地揉了揉眼睛，明明睡了一覺，她卻越發困了。 陸也通過後視鏡看著女孩困倦的神態，眉心微擰。 風奇奇是小白骨的時候，因為能量不足變得嗜睡。 變成人後，依然嗜睡——從昨晚變回人，到現在近二十個小時，其中三分之二都在睡覺。 當然，也有可能是車裡太無聊，車外又沒有風景可看，除了睡覺，沒有其他事能做。 “餓不餓？”他低聲問。 克迪爾好不容易放松的心臟因為風奇奇的詢問又緊張起來，再聽陸也詢問她餓不餓，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往椅子裡縮了縮，試圖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不餓。” 清透的墨藍雙眸在牛奶和清水之間，艱難選擇後者喝了一口潤嗓子。 “問你呢！知道神跡嗎？”她橫了眼副駕駛的絡腮胡。 克迪爾反應過來，連忙道：“大佬您讓我想想……這個名字我聽著很耳熟，我肯定見過……” 陸也和風奇奇都看著他。 尤其後者，看得他頭皮發麻手腳冰涼，腦子裡壓根想不起其他來。 風奇奇：“……” 偶爾嚇嚇騙子她是挺開心，但對方一瞅到她的絕世美貌就目露驚恐，簡直是在質疑奇奇小仙女的美貌。 此時裝甲車已經駛入螟蛙獸的區域，透過車窗，可以看到周圍密密麻麻都是醜陋的怪物，它們充斥著暴戾的腥紅腹眼死死盯著裝甲車，仿佛在確認那坨東西是自己的同類，還是到嘴的食物。 風奇奇一手反指自己，一手指向外面那些怪物：“我和它們，誰好看？” 克迪爾：“當然是您。” 越好看的越可怕！ “是嗎？”風奇奇冷笑，“可我看你很喜歡它們，一點都不怕它們呀，要不你下去陪它們玩玩？” 克迪爾不知道她說真的還是假的，腿肚子抖了兩下，大腦瘋狂轉動，苦巴巴地擠出一縷笑：“我想起來了，我看到過一個有關‘神跡’的記載。” “神跡是文明時代一個神秘組織，據說這個組織憑空冒出，具體做什麽不知道，緊接著末世突然爆發，神跡組織消失得無影無蹤，疑似末世爆發的原因與神跡有關。” 風奇奇：“沒了？” 克迪爾：“沒了。” 風奇奇：“哦。” 哦是幾個意思？ 不滿意？ 要吃我？ 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一道震耳欲聾的吼聲，那群密密麻麻聚集的螟蛙獸四散退開，幾隻高大的異種出現，它們四肢著地，背生雙翼，乍看有點像放大的蚊子，頭部的口器邊緣排列著倒刺型的尖齒。 和嬌小的螟蛙獸對比，顯得後者居然變得“可愛”些了。 風奇奇被新出現的異種醜到眼睛疼。 “是新型異種，信息素模擬器對它們沒有用，”陸也道，“坐穩。” 他要加速了。 風奇奇拿出榴彈槍，想起自己幾個小時前打異種的帥氣，躍躍欲試：“不打嗎？” 陸也搖頭：“節省彈藥。” 他們目的地是2號古遺跡，路上遇到的異種，能避則避。 幾隻異種扇動雙翼飛撲過來，它們撲的位置很集中，車頭，目標陸也和克迪爾，齊齊無視掉後面的風奇奇，哪怕風奇奇貼在車窗。 ？？？ 奇奇小公主憤怒了。 白骨形態被嫌棄也就罷了，沒肉嘛，現在還嫌棄？！眼睛是不是瞎！ 冷笑一聲，在陸也炫技般地利用速度將撲過來的異種甩開的顛簸中，風奇奇搖下車窗，探出半個身體，舉起槍口對準那隻堅持不懈用口器去扎駕駛位車窗的異種—— 結果車速快，風疾，她一探頭，長發被吹得迷了眼，沒有看到那隻凶悍暴戾的異種猛地停下動作，呆呆轉頭，看向風奇奇。 下一秒，它瘋狂扇動翅膀，忙不迭地飛走，剩下撲來的也不撲了，它們站在原地，揚著口器嗚咽著交流著什麽。 “陸也，它們怎麽不追了！？” 扒拉開頭髮的風奇奇發現自己被異種放了鴿子，悶悶坐回車內，感覺自己舉槍舉了個寂寞。 陸也看了眼窗外，足足沉默好幾秒，選擇了能讓小家夥高興的說法：“大概被你的美貌震撼到了。” 副駕駛的克迪爾：……？ 確定不是嚇到？？？ 風奇奇摸摸自己滑嫩的小臉，瞬間接受陸也的這個說法，眼睛彎成月牙，連睫毛尖都在輕輕顫唞。 “算它們有眼光。” 陸也哭笑不得，想起風奇奇二話不說探窗的動作，快得他根本沒時間去阻止，遂看著後視鏡難掩喜色的女孩，沉聲道：“奇奇，下次不要隨便探出窗……” 他的話沒說完，視線裡的女孩突然消失了。 座椅上，奇奇小公主躺在那，抬起爪爪確認般地看了看。 一秒後，卡啦一聲，全身散成一塊一塊。 安靜的車廂內響起女孩幽幽的聲音：“陸也，挖個坑把我埋了吧。”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