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於是沈明玉又給辜玉樓盛湯, 一旁的殷君衡靜靜看著這一幕,最終,他還是沒忍住, 走上前來, 沉聲道:“我也要喝湯。” 沈明玉有點詫異的抬起眼:“殿下不是不喜歡喝湯麽?” 殷君衡沒想到沈明玉這個時候又突然不聰明了, 不由微窘。 但很快,他又皺眉說:“平常是不愛喝, 但現在想嘗嘗了。怎麽, 你不想幫我盛?” 沈明玉看著殷君衡的表情,終於意識到什麽, 心頭一陣無奈和好笑。 但還是給殷君衡盛了一碗。 殷君衡接過湯碗, 神色稍霽。 之後,原本已經吃飽了的他,索性就這麽在沈明玉另一側身旁坐了下來, 又是要湯又是要菜。 反正就是要沈明玉親手服侍他。 誰知這時一直端著半碗湯遲遲喝不完的辜玉樓忽然像是才想起什麽,施施然放下湯碗就看向殷君衡道:“殿下,我記得東邊耳房也沒人住吧?” 洛寒霜不諳世情,沒聽出辜玉樓是給他下套,這時見到辜玉樓問他,竟是真的先認真思考了一下,接著他就看了一眼一旁也默默站起身的沈明玉。 辜玉樓這會歪著頭,看著殷君衡大步離去時的背影,又很慢地笑了一下。 沈明玉覺察出殷君衡的小醋味, 倒也樂得成全他。 “仙長請。” 若是往日,洛寒霜是不讚成殷君衡如此莽撞的。 辜玉樓聞言,眉頭輕輕一挑:“你覺得他這個樣子,很好麽?” 到這,沈明玉要是還看不出辜玉樓耍的那些心眼子,他就是傻子了。 辜玉樓恍然未覺,這時還淡淡一笑道:“我看既然殿下要同仙長議事,不如就留仙長在東邊二房歇下吧?夜深雪重,仙長回去也辛苦。” 旋即他瞥了沈明玉一眼,道:“徒弟,給我倒杯酒。” 洛寒霜有些意外。 殷君衡無可奈何,只能微微冷下臉,轉身出去叫人了。 這會,沈明玉不僅沒有給辜玉樓倒酒,還伸手將他手邊的酒杯奪了過來,道:“師父,你怎麽總是拿殿下打趣?” 沈明玉啞然。 一時間,屋內只剩下沈明玉和洛寒霜還有辜玉樓三人。 洛寒霜頷首:“有勞。” 而這邊洛寒霜喝完一碗雞湯, 聽著一旁殷君衡對沈明玉說著各種看似普通家常,但處處彰顯兩人夫妻身份的話。實在是不善於應對這種氣氛的他, 終於沒忍住, 起身告辭。 倒愈發顯得他小心眼了。 見洛寒霜答應了,殷君衡眉宇間多了幾分輕松之色,便主動走到一旁的廊下取了兩柄傘,難得客氣地對洛寒霜比了個手勢。 叫上他,只怕是怕豢魔人突然發難,挾持泰安帝做出不可挽回之事。 一句話,把已經搜腸刮肚在找理由送洛寒霜回去的殷君衡的後路徹底堵死了。 殷君衡的面色驟然冷冽下來,從春陽到冬雪只是倏忽之間。 辜玉樓說到最後,根本沒給殷君衡拒絕的余地,直接話鋒一轉,看向洛寒霜,問出了最後一句話。 洛寒霜回過神來,知道殷君衡是痛恨那些豢魔人,想要在上朝之時直接用辜玉樓的藥把他們揪出來,替沈明玉報仇。 但這次,他卻只是沉吟了稍許,便道:“好。” 最終,殷君衡眉心抽搐了好幾次,隱忍著一腔怒火,深吸一口氣,還是磨著牙,扯唇笑了一下:“既然如此,那仙長留下便再好不過了,我先讓下人去給仙長收拾房間。” 沈明玉:…… 殷君衡:…… 稍許遲疑,便道:“若是殿下不介意,我住下也無礙。” 見到洛寒霜要告辭, 殷君衡臉色終於緩和了一點, 這一次, 他難得發了一點善心,目光動了動,放下手中湯碗就道:“我送送仙長。” “只是不知仙長意下如何?” 冷眼看著這一切的辜玉樓不疾不徐地喝著湯, 神色反倒是很平靜。 沈明玉:…… 一旁默默喝著雞湯的洛寒霜:…… 辜玉樓看著沈明玉的表情,不覺笑了一下:“你就是太慣著他,把他慣得一點都沒皇家大氣風范了。” 雖然吃了一波狗糧, 但他今日來, 也得到了沈明玉寬慰關切他的一兩句話, 他覺得已經足夠了。 殷君衡解釋道:“明日上朝同父皇匯報豢魔人一事,我同仙長也商議一二。” 如果這個殷君衡在趕人,別說容易得罪洛寒霜,就連沈明玉這邊也說不過去。 確實不好,但…… 向來,他是不擅長同人爭什麽的。 洛寒霜這話的意思分明就是願意住下。 一旁的洛寒霜聽著兩人的對話,隻覺得有些明白卻又很不明白。 但聽到這,洛寒霜見到沈明玉被辜玉樓說的啞口無言地樣子,沉默了一下,罕見地主動道:“太子妃心地善良,多半是不舍得太子生氣罷了,我覺得倒也不至於牽扯上皇家風范的事。” 辜玉樓:? 旋即他握著酒杯擋在唇邊,笑得發抖。 沈明玉愈發窘迫了。 可這會又不能跟洛寒霜把話說破,只能尷尬地笑了一笑,調轉話題道:“仙長,我先帶你去東耳房看看吧。” 洛寒霜回過神來,也沒再問什麽,隻道:“好。” · 洛寒霜這夜是在東邊耳房歇下的。 他和殷君衡聊到了很晚。 沈明玉本來還擔心殷君衡會因為這件事繼續吃醋。 但中間他披衣去了幾趟耳房給兩人送茶水時,看到殷君衡兩人在榻上相對而坐,面前擺著夏國地形沙盤,對話內容也都是跟豢魔人有關,倒是稍微放了一點心。 看著殷君衡正襟危坐,神色銳利明亮地和洛寒霜對談的樣子,沈明玉一下子又覺得那個殺伐果斷的太子回來了,不覺略顯欣慰地淡淡笑了一下。 大事上,殷君衡倒是從不含糊。 那麽偶爾吃一點醋,也挺可愛的。 沈明玉不由得靜靜想。 最後一次送完茶水,沈明玉再返回房間就實在是困了,他也不打算陪這兩人通宵,就輕輕吹了燈,自行去了床上。 床十分厚實溫暖,沈明玉很快就沉沉陷入了夢鄉。 而沒人知道,在沈明玉剛剛睡著時,有一襲青衣悄無聲息地從西邊耳房走了進來。 走到沈明玉床前,一隻如同美玉雕就的手就這麽輕輕伸出。 那修長的手指順著沈明玉光潔如瓷的額頭輕輕向下,撫過他溫柔姣好的眉眼,修挺漂亮的鼻梁,最終落到那薄紅溫軟的唇上。 指腹稍稍用了一點力,將那薄唇按得略略陷進去一分。 溼潤。 一雙幽紫色的眸子在夜色中顯得愈發深濃,仿佛釀透多年的葡萄美酒,含蓄醉人。 那手指最終還是在薄紅唇邊逡巡片刻,退了下去,輕輕捏了一下沈明玉瑩潤如玉的漂亮耳垂,松開了。 這樣的徒弟,他怎麽舍得讓給別人? 只不過現在還不是收獲的時候,他也沒有能力保護沈明玉。 所以,必須忍耐洛寒霜和殷君衡在沈明玉身邊。 等他日後尋到辦法逐漸恢復修為,他相信他可以帶沈明玉遠走高飛。 他也相信,只有他才能讓沈明玉免去被人覬覦的危險。 從前他活著,卻只有一個完不成的目標,如同行屍走肉。 但現在,他的目標近在咫尺,他怎麽可能不去拚,不去搶? 就這樣,凝視著那張如玉般皎潔面容的深紫色眸光愈發濃冶了。 沈明玉對此,一無所覺…… · 第二日清晨,是難得的晴天。 日光照在綿延的宮室上,遙遙看過去,就是江山覆雪的美景。 沈明玉雖然身體虛弱,但還是將殷君衡和洛寒霜送到了門口。 殷君衡怕他冷,硬是不讓他出來。 沈明玉無奈,只能站在門口依依不舍地送殷君衡。 殷君衡臨走前,看著沈明玉披著披風靜靜立在那,望著他,眸光澄淨如水的安然模樣,一顆心不覺狠狠跳了跳。 雖然他昨夜自己暗中也發誓了,絕不在外人面前再露出那種兒女情長的特質。 可這次,他心頭有股火,燒了起來。 燒著燒著,就不能褪下去。 所以最終殷君衡還是在沈明玉訝異和剩下二人微妙的神色裡,快步上前,伸手撫上了沈明玉的側臉,珍之又重地在他額頭上用力吻了一下。 “你放心,這次夫君一定替你討回公道。” 沈明玉微微睜大了眼。 但這次,殷君衡沒有留給沈明玉太多的眷戀,在沈明玉感動和赧然的複雜目光中,殷君衡微微一笑,放開沈明玉,就轉身道:“啟程。” 披風翻飛,修長身影就這麽踏入了雪地中。 一襲白衣也在這時悄然跟了上去。 沈明玉在原地怔了許久,面頰隱約有微紅浮起,半晌,他終於抬起眼。 看向已經走到遠處的一黑一白兩襲修長挺拔的身影,漸漸的,他唇角有笑意浮現。 一旁的辜玉樓神色仍是淡淡,但紫眸裡的光卻在這時不覺一點點冷了下去。 還是沈明玉看著殷君衡和洛寒霜走遠,才回過眼看向辜玉樓輕聲道:“師父,外面風大,我們進去吧。” 辜玉樓這才回過眼來。 半晌,他徐徐一笑:“好。” · 太子帶著一位修士前來上朝,這真是夏朝前所未有之事。 但殷君衡向來乾的恣意之事太多了,大臣們也就見怪不怪了。 泰安帝倒是見過洛寒霜,見到殷君衡和洛寒霜一齊前來,還以為是有好事,這時他面露笑意,就道:“太子,今日帶仙長來見朕,是有好消息要告訴朕麽?” 殷君衡薄唇微微勾起,不卑不亢地拱手道:“確實有好消息要告訴父皇。” 泰安帝:“太子直說便是。” 殷君衡這時保持著拱手的姿勢,目光銳利的在群臣身上掃過,最後他眸光淡淡收回,就仰頭看向高台之上的泰安帝道:“有人在皇城內養魔。” 一句話,如同炸雷降下,讓偌大的太極殿驟然沸騰了起來。 泰安帝臉色變了:“你說什麽?” 殷君衡放下手,不疾不徐道:“不過父皇。好消息是——辨別魔人的方法仙長已經教給兒臣了,而且兒臣知道,這豢魔人就在這太極殿內。” “只要揪出這些人,便可順藤摸瓜,斬草除根,絕了我夏國被魔氣侵擾的後患。” 瞬間,偌大的太極殿鴉雀無聲。 泰安帝眉頭一點點皺了起來,良久,他神色不複和藹寬厚。 就在泰安帝準備出聲問詢時,立在文臣之首的沈松庭徐徐開口,沉聲責問殷君衡道:“豢魔人在太極殿?太子你可能保證?若不能,你該知道這是欺君之罪吧?” 沈松庭一開口,一時間,譴責之聲紛紛而起,全是直指殷君衡的。 殷君衡見慣了這番場面,這會他略帶嘲諷地一笑,目光明亮如刀,絲毫不懼地跟沈松庭對視,半晌,他淡淡吐出了四個字:“證據確鑿,丞相若是不信,可以親自來驗。” 沈松庭眉心微微一跳,面上毫不變色,道:“既然太子有把握,那便請吧。” 殷君衡挑眉:“好。” 半個時辰後。 有藥爐在太極殿架了起來,咕嘟咕嘟,蒸騰的藥氣飄搖而上。 不少大臣嗅到這股味道,臉色微妙。 泰安帝這時不由得沉聲道:“這藥確實能分辨出誰是豢魔人?” 殷君衡神色淡淡:“自然,只要有人平日沾染了魔氣,嗅到這藥味便會覺得惡心。但若是體內沒有魔種,服下這藥也就不過是惡心,可若是體內有魔種,服下這藥後,便會痛得宛如一千隻蟲子在腹中撕咬一般,還會口吐黑血,七竅流血。” 眾人凜然。 泰安帝聽著殷君衡的描述,不覺變色。 沈松庭在此刻也不由得斥道:“陛下怎麽能見到如此汙穢肮髒之物?!殿下未免也太魯莽了!” “魯莽?”殷君衡一雙狹長鳳眸中驟然迸發出極為冷冽銳利的寒芒,這會他直直看向沈松庭,便冷笑一聲道:“那丞相可知,昨夜我太子府上出了何等大事?” 沈松庭皺眉:“什麽?” 殷君衡死死盯著沈松庭那古井無波的雙眸,咄咄逼人一字一句地沉聲道:“就在前夜,無數魔人尋到我太子府,妄圖要了我的太子妃——也就是丞相您親生二子的性命。” “當時我運氣好,不在府中,若是我前夜在,今日夏朝就沒有儲君了。” 殷君衡這話一出口,太極殿上頓時發出無數倒抽涼氣的聲音。 泰安帝臉色也不由得變了:“竟有此事?!” 殷君衡不卑不亢拱手道:“稟父皇,確有此事,幸好仙長前夜及時趕到,也發覺到那些魔人的一些秘密。” 泰安帝神色變幻片刻:“你說的豢魔人,確實就在太極殿?這藥,也確實能把豢魔人試出來?” 殷君衡聽出泰安帝語中的不信任之意,唇角略帶一絲嘲諷地微微勾起,接著他就率先走到那藥爐前,拿茶杯舀起一盞,一口飲盡。 “父皇不必怕我下毒,這藥您不必喝,但為了您的安危,您還是讓在座的大臣們都嘗一嘗吧。” 泰安帝見到殷君衡率先飲下那藥汁,微微沉默了。 沈松庭見狀還要再勸,泰安帝卻在這時看向不遠處立在空地上,一直未曾發言,如同高嶺白雪的洛寒霜,遲疑著詢問道:“仙長,太子所說,確實屬實?” 洛寒霜終於開口:“殿下所言,並無半句虛假。” 他嗓音清冷如冰,一下子就讓偌大的宮殿安靜了下來。 泰安帝也終於下定了決心,這時他看向殷君衡便道:“好,既然仙長說了,那太子,便按你說的辦吧。” 殷君衡:“多謝父皇。” 而就在殷君衡拱手躬身行禮的那一刹那,群臣中終於有隱忍不住的,身上黑氣冒出,扭頭便朝外衝。 旋即,一道清冷劍光降下,便將他狠狠釘在了宮中龍柱上。 泰安帝駭人:“魔、魔人!” 沈松庭喝道:“禦林軍護駕!” 立刻便有禦林軍從兩側奔行前來,但這些禦林軍也畢竟都是凡人,看到眼前這一幕,不由得也都嚇得面面相覷。 殷君衡見狀,嗤笑一聲,就眸光銳利地道:“有勞仙長替我攔住這些烏合之眾。” 洛寒霜沒有說話,掌中承影仙劍卻在這時飛出,懸在了宮門口,逐漸變大,散發出萬丈金光,阻攔住了所有想要逃跑的官員的去路。 接著,殷君衡就走到一旁的藥爐前,舀起一杯藥汁,提步行至那個被釘在龍柱上的官員面前,掐住他的喉嚨,便狠狠灌了下去! 不多時,飲下藥汁的官員便渾身開始顫唞,七竅流出黑血,在地上慘叫著瘋狂打滾。 殷君衡都懶得再給他一個目光,唰的一聲拔出腰間唐刀,又取了一杯藥,便走到承影仙劍形成的光幕下,隨手抓了一個還想逃跑的官員,又用刀壓著他的脖子,灌了下去。 如此往複,殷君衡猩紅著眸子,神色漠然地灌了十幾個官員。 大殿中,慘叫之聲不絕於耳。 泰安帝被禦林軍簇擁保護在龍椅上,卻還是臉色煞白,忍不住瑟瑟發抖。 其他官員也在這時噤若寒蟬。 誰也不知道,殷君衡在灌這些官員時胸中彌漫著怎樣洶湧的殺意。 也不知道殷君衡為了這一刻已經隱忍整整兩日了。 從始至終,殷君衡的溫柔隻給了沈明玉一個人。 此刻,殷君衡看到這些被魔氣縈繞的官員便隻想起那一夜,在一地斑駁鮮血的雪地中,辜玉樓抱著渾身是血的沈明玉站在一地魔人屍體中的畫面。 那時沈明玉的臉色白得像紙,仿佛下一秒,微風靜靜一吹就會把他吹散,吹壞掉。 再也不見…… 殷君衡午夜夢回都在瘋狂後悔,那夜為什麽他要去尋藥? 他就應該好好陪著沈明玉過年,守歲,放煙花。 就讓沈明玉活在他的保護下,不受一點傷。 現在,他終於找到了有可能讓沈明玉受傷的人。 每一個,他都不會放過。 他要把沈明玉受的傷,十倍百倍千倍地討回來。 終於那些逃跑的官員都被殷君衡灌完了藥,這時殷君衡施施然抬起頭,血紅的眸子靜靜看向不遠處幾乎都快擠成一團的文武百官們,淡淡道:“大人們是要我動手,還是自己來?” 有幾個立刻跳了出來,要自己來。 殷君衡就神色漠然地看著他們走過來,爭搶著喝下了那烏黑的藥汁。 中途還有要跑的,有的被殷君衡打斷腿拖了回來,有的被殷君衡掐到近乎窒息,仍是灌下了藥。 不遠處目睹這一切的洛寒霜看著殷君衡嗜血瘋狂的模樣,知道殷君衡做得有些過了。 可不知為何,他始終都沒有出聲製止。 因為,受傷的沈明玉一點錯都沒有,而這些人,每一個都有可能是罪魁禍首。 終於,所有官員都喝完了藥,殷君衡看了一眼幾乎倒下大半的官員們,一顆心忽然生出一種莫名的荒謬和不值感。 在這一秒,殷君衡忽然覺得,那夜洛寒霜說得對。 夏國的根子基本要爛透了,還能救麽? 但這時,他還是最後仰起臉,看向了高台上立在泰安帝身前的沈松庭道:“丞相大人,請吧。” 沈松庭眉心跳了一下,最終卻還是神色坦然地從高台上走了下來。 走到藥爐前,舀了一杯藥汁,一飲而盡。 沒有絲毫反應。 殷君衡見到這一幕,心口不覺得狠狠一跳,先是失望,但最終竟是還又生出一絲慶幸來。 在他心裡,沈松庭該死一萬次。 但他知道,在沈明玉那,沈松庭或許還是罪不至死。 若是有朝一日,要他必須親手殺了沈松庭,他還是會遲疑。 現下,倒是不用了。 於是,殷君衡淡淡挑了一下眉,就朝沈松庭拱手道:“丞相大人果然潔身自好,既然如此,那剩下事宜就請丞相大人料理吧。我累了,要回府歇息了。” 沈松庭聞言,臉色變了變,還未說話,一旁的泰安帝就已經急切道:“太子,你留在宮裡陪朕!朕不安心。” 殷君衡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就神色冷淡地拱手道:“父皇不必擔心,藥方兒臣留給禦醫,若是父皇害怕,盡可以讓所有伺候您的人都喝下藥驗一驗,就恕兒臣不能陪您了。” 泰安帝急了:“你要違逆皇命?!” 殷君衡淡淡道:“兒臣甘願受罰。” 泰安帝顫唞著手指向殷君衡:“你不孝!” 殷君衡神色平靜,沒有答話,只是用一雙淡漠無波的眸子看著泰安帝。 泰安帝在看到殷君衡這副表情的那一刻,一顆心也徹底沉了下去。 他呼哧呼哧喘熄了片刻,幾乎憤怒到想要廢太子。 可話到了唇邊,又被魔人帶來懼怕給掩蓋了。 最終,泰安帝啞聲道:“太子對朕大不敬!罰俸半年,禁足三月!” 殷君衡看也不看泰安帝一眼,徑直道:“兒臣領命。” 說完,轉身就走。 絲毫不理會泰安帝在後面直接氣得大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