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氏祖孫到劉家，第一眼便看到坐在屋簷下的劉家老太太，她的腿上蓋著一張薄被子。 她看到陽氏的時候，想要起身迎人，給她身邊大兒媳婦阻止了。” “娘，你坐著，我去接一接嬸子。” “不用，你照看著你娘，常來常往的兩家人，用不著太客氣，我自個過去。”陽氏立時出聲。 劉老大家的聽陽氏的話後，她彎腰給劉家老太太理了理腿上蓋的東西，對走近的陽氏笑著說：“嬸子，你帶靈兒在爐火邊坐一坐，我去端兩杯水過來。” “不用了，我陪你娘說一會說，你也在一旁坐著歇一會吧。你娘這一病，你也跟著受累了許多。” “我不累啊，我弟妹們都是孝順人。我娘現在好了，她們現在回娘家報喜。” 快過年的日子，誰家都不想走一個人。 陽氏左右張望一下，問劉家老太太：“你男人沒有在家裡？” “唉，我這一回真的想明白了，我以後就不要理他的事情。” 陽氏聽劉老太太的話，又看了看劉老大家的，兩人都對此持懷疑的態度。 劉家老太太許多時候都會這般的和人說話，但是只要劉家老太爺到她面前說兩句話，她的心氣便平了。 劉家老大低聲說：“我爹早起出門了，聽說是與人約好了要進城一趟。” 舒靈左看一看右看一看，問劉老大家的：“伯母，六妞妞呢？” “六妞妞這一會在廚房裡做事，我去叫她過來和她玩一會。” 她很快的走了，劉家老太太苦笑的和陽氏說：“我現在這樣的年紀，也想多活幾年，我和他說好了，以後一人一間房，閑來無事互相不竄門。” 陽氏笑著說：“分房好啊。你想幾時睡，便可以幾時睡，你想幾時起，便可以幾時起，我覺得是好事。” “我家老大心裡面不高興，他說那有夫妻到了這個年紀分房住？ 他不同意也沒有用，他爹早盼著我說句話了，我說了後，他立時吩咐兒孫們把隔壁房間清理出來。” 陽氏不想和劉家老太太說這樁事情了，隨口道：“朱家珍丫頭和雲丫頭來我家走動，我看她們兩人的面色都不太好看。” “她們面色能好看嗎？朱家好一些日子沒有用葷了，朱大山夫妻說了，他們夫妻要守一年的考期，兒孫們不必如此。 他們吃素菜，兒孫們敢用葷食嗎？” 陽氏見劉家老太太有精神說別人家的事情，跟著也高興起來，道：“朱家老太太對待兒孫們很是慈愛，雲丫頭的身子弱，現在面色不太好，但是身體卻比以前要健壯了一些。” 劉老大家的帶著六妞妞過來了，舒靈見到六妞妞很是高興，問：“你剛剛去做什麽了？” “我現在會洗菜了。” 陽氏看到六妞妞凍紅的一雙手，眼裡閃過憐憫的神情，見到劉老太太沒有說話，她自然不會管別人家的閑事。 “六妞妞，你好能乾啊，你會洗菜，我不會。” 六妞妞聽舒靈的話，跟著高興起來，對舒靈說：“我不能乾，姐姐們才能乾，她們都會煮飯煮菜。” “祖母，我回去也要學洗菜。”舒靈轉頭對陽氏提了要求。 陽氏可舍不得小孫女在這個年紀學洗菜，笑眯眯說：“好啊。等到天氣暖和了，你再去廚房學洗菜。” 舒靈只知道陽氏應承了她，便非常高興的對六妞妞說：“天氣暖和了，我也會洗菜的。” 六妞妞比舒靈要懂事一些，當下笑著說：“靈兒，你聽舒祖母的話，天氣暖和了洗菜。” 兩個小孩子坐在一處，很是歡喜的說話。 先說早上醒了，外面風吹的聲音，再說到起床後，外面又是什麽樣的聲音。 陽氏和劉家老太太漸漸聽不懂她們在說什麽了，然而兩個小孩子互相明白對方說的話。 她們時不時手牽著手笑了起來，又湊近對方笑著說：“好有趣，沙子快掉我眼裡了，我眼睛一閉，它就進不了我的眼睛。” “對啊。我娘說，風大的時候，不要睜大眼睛看著風，可以低頭避一避風。” 劉家老太太對陽氏歎息道：“我和她們一樣大的時候，大約都沒有這樣的笑過。” “那個時候，家家戶戶的日子都過得辛苦，笑也是要用力氣的。孩子們是遇到好光景了，有飯吃有衣裳穿。” “是啊，只要想一想前些年的苦，我都覺得我這一陣子傻了。 我和他計較什麽呢？能夠活下來，還活到現在這個年紀，已經不容易了。 現在日子好過了，兒子們一個個都能乾，我要好好的活幾年，還能順帶幫著照看曾孫子們。” 劉家老太太這一次徹底想明白過來了，陽氏帶著小孫女離開的時候，和她說：“你能走動了，你來我家裡坐一坐，我就不來你家了。” 劉家老太太笑著說：“我緩兩日，就去你家和你說話去。” 陽氏和舒靈回家，舒楚已經進了房，高小蕊從廚房裡提東西出來，正好見到她們祖孫，連忙招呼道：“娘，您先去爐火邊坐一坐，我把東西提到側房放好，就去給您倒水喝。” “不渴，你忙活你的事情。”陽氏牽著舒靈上了台階。 舒靈衝著高小蕊看了看，結果高小蕊沒有注意到小女兒的眼神，很快的提著東西走了。 爐火邊，舒靈嘟嘴和陽氏說：“祖母，我娘都沒有和我說話。” “你們娘倆天天見面，這一會不說話，你就不高興了？” “沒有。我本來想去幫我娘做事的，我娘不理我，我要是去了，我娘會不高興的。” “還好你是一個聰明的孩子，沒有追著你娘去討罵。” 快到年邊了，家裡的事情多了起來，周大梅和高小蕊要準備許多吃食，高小蕊自然沒有時間去管小女兒的小心思。 高小蕊很快忙活了事情，進廚房裡，端了兩杯水出來。 她把兩杯水放在桌面上，正好看到小女兒嘟著嘴看著她，很是隨意摸了摸女兒的頭。 “不高興了，六妞妞沒有陪你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