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27.羅禪國先使一步 鳳凰城裡能有什麽大夫?大概連蒙古大夫都算不上。平日裡治個頭疼腦熱還會出問題的大夫,這時候全部抓瞎。 不過還好,沒有什麽要用三寸長指甲一枚,癩蛤蟆眼皮一錢,四十年土房內蜘蛛一隻…………… 這種狗屁大夫,也就吃人血饅頭的本事,不把人治死就算不錯。 最後來了個帶著瓜皮小帽,留著山羊胡須的老大夫,先是望診,再是詢問左近昏厥前的情況,然後翻看眼皮,看胸口起伏,最後再號脈。那樣子倒是有點名醫的姿態,一眾大夫隱隱以他為首。 “天來南風起,物燥傷肝,憂思鬱結,一時驚懼,以致昏厥。只是靜養為宜,老朽開兩副安神的湯藥,睡前飲下便可。” 雖然說了一通,到起碼確診了閔廷爀屁病沒有,就是一哭過頭,暫時昏厥而已。這老中醫還有點本事啊,洪大守作為隨員,當然不用手奉湯藥,但是跑腿抓藥的事免不了。 老中醫說完,閔廷爀很配合的蘇醒過來,眼睛就緩緩睜開了。 人沒事,皆大歡喜。老中醫囑咐了兩句靜養二三日即可,便飄飄然離去,帶走了一大幫他的同行們。 洪大守去老中醫指定的藥房裡抓藥,抓好準備掏錢,陪著過來帶路的兵丁攔住了。開口就是記在巡檢司衙門帳上,年節算總帳。 那個馬弁像是個旗兵,舔著個肚子,腰間挎著刀,確實有兩分武官的賣相。店裡的夥計根本不敢多話,敢跟丘八們廢話的,今晚就一頓毒打丟進死巷裡。 等洪大守出得藥鋪的門,那個馬弁搓了搓手指。洪大守秒懂,立刻掏出錢袋,取了二百錢給他。那個馬弁看洪大守如此聰明機靈,大誇了一番,還表示明年洪大守再來,過朝(屏蔽)鮮門的時候一定給他一個方便。 縱使他吹噓的天花亂墜,說到底還是馬弁,一個馬兵而已。能有什麽大能耐,還能在過關門的時候給洪大守行方便? 但面上洪大守還是親親切切的稱呼人家一聲大哥,人家也老弟老弟的喊洪大守。就這麽幾步路,外人看來,洪大守已經傍上了一個旗兵。 把藥拿去給雜役們煎煮,洪大守則去拜見閔廷爀。閔廷爀屁事兒沒有,半個身子坐起來,斜靠在床上,手裡拿著份文書在看著。 這回看到洪大守,閔廷爀的態度倒也沒有大轉變。他早先就覺得洪大守是有才學的,不過以前隻意識到洪大守漢語上的本事,沒想到洪大守還有應變的急智。 “坐吧!靠近些。” “謝過大監。”洪大守搬了個秀墩坐了下來。 “這次指你做隨員委實不錯,你倒是頗有兩分應變啊。” “大監謬讚,不過是小聰明罷了,還要大監提攜。” “哈哈哈哈,突然想起樸禁衛(擔任禁衛大將、工曹判書的樸準源)六年前也出使清國,不知道有沒有認下這個女兒。” 洪大守只能陪笑,人家肯定認了女兒沒跑啊,不收這個面貌悍惡的女孩做義女,人家鳳凰巡檢也不肯啊。 然後就聽著閔廷爀在那裡掰手指,什麽弘文館大提學某某,藝文館大校某某,大司憲某某,都是他的熟人或者同年,前幾年都出使了清國,肯定也收養了這個女孩。他回去要好好嘲笑他們一番,雲雲。 閑話了一陣,閔廷爀也乏了。洪大守趕忙扶他躺下,順道就把閔廷爀手裡的文書接了過來。 閔廷爀也沒在意,就是一封很普通的催促使節團加快行程的文。 “羅禪(此為李朝的專門稱呼)國的大鼻韃子說是已經過了盛京,先去了京師。” 說者隨意,聽者卻有心。洪大守知道大鼻韃子指得是龍江以北接二連三騷擾清國邊境的沙皇俄國哥薩克,漸漸的也就指代了所有俄國人。自然羅禪也就是沙皇俄國的名字,這大約來自於蒙語。 “可是俄羅斯的使節團?”洪大守確認了一句。 “是,早我們三日過了盛京。” 與什麽西班牙葡萄牙之類的譯名不同,俄羅斯在乾隆朝《欽定四庫全書》中已經定名,不僅是官方,連民間的晉商也稱沙皇俄國為俄羅斯國或者俄羅斯汗國。 至於俄羅斯的使團既可稱之為使節團,也可稱之為宗教團。 康熙年間中俄雅克薩、尼布楚等戰,前後俘虜了上百名俄羅斯人。這些人被編入鑲黃旗滿洲,由於他們的東正教信仰,康熙就賜了一座關帝廟給他們改建成東正教堂使用。 後經協商,沙俄開始派遣兼具有常駐外交使節團功能的東正教牧師團,去往燕京,擔任兩國之間的溝通橋梁。 一直到1858年之前,大約每十年就會由沙皇親自指定數名人員前往燕京,前後共有十三批,大多由一名東正教的司祭擔任主使。陪同的人中往往有大量的間諜,當然也有各種技師。 這一次的則更加不同,由於清國一直試圖讓沙俄進入朝貢體系。可這當然是異想天開的夢囈,沙俄肯定不會答應。 但不答應歸不答應,和清國貿易的好處不佔白不佔。按《清會典》的說法是,每次可以來二百人,最多三年一貢,許滯留燕京八十日。 所以這次來的沙俄使節團人數規模很大,正好又恰逢嘉慶實際上親政開始(十全老人去年蹬腿了),以及冊立鈕鈷祿氏皇后的大事。盛京將軍自然催他們趕快上路,早點去燕京給嘉慶長臉,讓他多體會幾天萬國來朝的快感。 這邊廂也就催李朝使節團趕緊跟上,不要誤了時間,沒趕上皇后的冊立大典。 “這次使清難道有很多藩邦同去?” “起碼琉球、安南、緬邦等等都會來吧,新(屏蔽)疆外的幾個汗國也會來。” 聽到洪大守問起,閔廷爀來前大致了解了一下,不是什麽隱秘的事,自然盡可以說給洪大守聽。 “如此倒是能增長不少見識。”洪大守嘴上敷衍了一句,但心裡卻在想沙俄有沒有人會造蒸汽機,不會造的話有個圖紙也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