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阮薇久不言語。 君玨一瞬也不停盯著她，眼神漠然。 阮薇給不出答案，把頭埋下去，埋得很低很低，恨不能埋進地裡。 君玨收回視線，轉身去做正事。 留給她的查探時間不多，士兵們死後，那些戰鬥機甲如果沒能及時被聯邦系統回收，便會自動觸發自毀程序，避免關於聯邦的機甲信息被不懷好意之人盜走。 及時是指24小時內，君玨嘗試聯系聯邦，根本聯系不上，像是聯邦屏蔽掉了G30星球的信號。 昨天剛醒來時君玨就試過，那時也不行，她當時認為是大量機甲跟隨主人力量衰竭，導致磁場混亂。 現在看來，並非如此，她只能靠自己找原因。 留給她的時間還有不到4小時。 軍人的職責與本能促使君玨將阮薇撲倒，自己擋在她身上。 阮薇第三次捧著一把外鞘鑲嵌寶石的精致軍刀時，君玨不堪其擾地按了按眉心，卻在看到那熟悉的藍色寶石時怔住。 君玨看著阮薇沾滿塵土，灰撲撲的臉，輕輕點了點頭。 阮薇心中湧起一絲希望，她從自己的偏僻小星球逃出來，對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宇宙浩瀚，星際廣袤，她卻不知何處能容身，所以才會想跟著這位漂亮姐姐。 火光中，後頸劇烈疼痛讓君玨悶哼出聲，不用看，也知道她此刻的後頸血淋淋，那屬於頂級alpha的腺體大概也會毀滅。 找到一樣，她就會跑向漂亮姐姐。於是，君玨的搜尋被頻頻搗亂，耳中不時傳來阮薇的聲音，她感覺自己像是被阮薇包圍。 “在那邊，漂亮姐姐你跟我來。” “嘭！” 阮薇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被她拉著轉身跑，阮薇腿不如她長，跑得吃力，但君玨顧不上那麽多，危險不會因為人跑得慢就推遲發生。 許是感受到她的急迫，阮薇跑了起來，在前方帶路。 新星歷時代的科技已經十分發達，軍裝有抗高溫的作用，在極寒條件下也能禦寒，但沒被覆蓋的地方免不了傷害。 君玨快步跟上。 君玨覺知危險，本能後退，順便拉了阮薇一把。 這是不是意味著漂亮姐姐還允許她跟著？ 巨大的爆.炸聲忽然在身後響起，猛烈的熱浪襲來。 阮薇便從地上撐起身來，第一時間關心君玨，“漂亮姐姐，你還好嗎？” 她有一半吸血鬼血統，在視力上比人類強許多，眼睛自帶掃描儀功能，但因為對這個世界了解太少，只能憑著自己的猜測找到一些看起來可疑的物品。 “在哪裡找到的？”君玨一把抓住阮薇胳膊，急切問道。 “沒事。”回應間，君玨用手心護住了阮薇後頸。 本以為漂亮姐姐會直接嚴肅告知不許繼續跟著她，但漂亮姐姐什麽也沒說。 貼貼，漂亮姐姐竟然主動跟她貼貼了！ 這場爆.炸持續許久，君玨聽聲音辨別，得知一架機甲爆.炸完又會觸發另一架機甲爆.炸。 “漂亮姐姐，你看這個是你要找的東西嗎？” 君玨回頭看了眼還待在原地的阮薇，事有輕重緩急，權衡過後，便投入搜查。- 阮薇等了許久，沒等到漂亮姐姐的宣判。 終於，爆.炸和火光都停息，君玨站起身，脖頸處火辣辣。 隨之而來的便是火焰的味道。 她們在一處身首分離的機甲邊停下。 身體貼一下沒什麽，但是腺體…… 機甲裡屍體已經發臭，阮薇被熏得後退幾步，君玨沒管她，蹲下`身，細細查探，像是什麽也沒有聞到，動手搜尋。 她還記得小時候，爸爸媽媽跟她說過：“薇薇，你要永遠記住，腺體不能讓別人亂碰。” “可以起來了。” 搜尋過程中，君玨的手染上了一抹黑色的焦油，是從機甲裡艙流出的。 身後爆.炸聲仍舊不停，君玨在劇痛中笑出聲。 “那這個呢？” “還有這個，這個是嗎？” 這種寶石不該出現在這。 熱浪滾滾，君玨感覺自己後頸裸露在外的肌膚被灼掉一層皮。 “就是這裡。” 阮薇早被突如其來的爆炸搞懵了，這會兒聽見她摻雜了痛苦的笑聲才忍不住關切道：“漂亮姐姐，你沒事吧？” 後頸那處冰涼的軟綿被溫熱手心護住，阮薇身體一僵，不再動彈，如一具屍體安靜趴在地上。 漂亮姐姐似乎又在找尋什麽東西，如果她幫漂亮姐姐找到東西的話，漂亮姐姐應該會減少一些對她的防備吧？ 如是想，阮薇立刻站起身，渾身都充滿乾勁。 她不會在一個不相乾的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疼痛與弱點，即使她現在疼得臉色蒼白，快要暈厥。 當機立斷從機甲項鏈拿出應急醫藥箱，準備給自己治療後頸。 腺體還能不能醫治好，她無所謂，跟人類欲望相關的東西拋掉丟掉對她來說未嘗不是好事，可以省去許多麻煩。實力，戰鬥力對她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打開醫療箱，用醫用棉擦拭傷口的第一步她就受阻。 “我來幫你吧，漂亮姐姐。”阮薇眼睛紅紅，關切道。 君玨看她一眼，垂下手，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阮薇便大著膽子自己上手了。 擦拭乾淨傷口，消毒，最後上藥時卻沒有合適的藥，阮薇仗著自己在背後，漂亮姐姐看不到，咬破舌尖，滴了一滴自己的鮮血進去。 起初，君玨並沒有感受到什麽異樣，但痛感消散得太快，她不得不生疑。 “怎麽回事？” 在她的威壓與逼問之下，阮薇終於囁喏著開口。 “漂亮姐姐，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有治愈能力，但是不能常用，你不能告訴別人。” 君玨聽完掀了掀眼簾，覺得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這些年來，聯邦媒體就報道了不少關於聯邦公民有超自然能力的事，預言、懸浮、心靈感應、控電、自燃等。 宇宙浩瀚，即便科技先進，也還有許多人類解釋不了的奇事。 親身體會過兩次，君玨覺得阮薇說的有一定可信度，但也沒有全信，在弄清阮薇身份前，她會將這份懷疑一直保持下去。 “這就是你被抓以及拚命逃跑的原因？” 阮薇重重點頭。 君玨沒再多問，將醫藥箱放回機甲倉庫。站起身，望著這片被燒焦，幾乎什麽都不剩的土地，露出一絲悲憫神情。 都是風一吹就散的灰燼，機甲大多為銀色，化為灰燼後，是一片銀灰色，在風中漂浮。 找線索已經無望，君玨無聲歎息。 袖子忽然被人扯了一下。 “漂亮姐姐。” 她垂眸，並將袖子從阮薇沾滿灰的手中抽出，“什麽事？” 阮薇沒有說話，只是在她面前轉過身，將後背交由她。 “漂亮姐姐，你知道後頸凸出這塊腺體是用來幹什麽的嗎？”她手指自己腺體問。 這是君玨第一次有意識地去看一個人的腺體。 阮薇的腺體像一塊奶白的玉，上面鍍了層暖光，十分清透柔軟的模樣。 恍惚看完，君玨才意識到自己在看什麽。 背過身去。 阮薇沒等到答案，便轉回身去，發現漂亮姐姐不知為什麽背對著她。 難道漂亮姐姐也不知道原因嗎？ “漂亮姐姐，我還有件事想跟你說。” “什麽？” “我……我趁你不注意的時候，偷拿了一些東西。” 君玨轉身，目光冷冷地看向阮薇。 阮薇老老實實地把自己藏進隨身空間小口袋的東西拿出來。 君玨一件件看過去，軍服，軍靴，幾瓶礦泉水。 都是從那些死去的士兵身上拿的，不是什麽大不了的東西。 君玨抬眼，瞧見阮薇眼神怯怯，像犯了錯的小兵怕挨罵。 她這時才真正注意到阮薇的衣著多殘破，只是她之前下意識覺得阮薇身份不簡單，忽視了這一點。 她將阮薇搜羅來的軍服，軍靴收走。 阮薇微微松了口氣。 至少漂亮姐姐還給她留了水，軍服不是誰都可以亂穿她理解。 君玨將屬於死去士兵的軍服、軍靴單獨放進機甲艙內的一個儲物間，又在自己的衣物中挑出一件軍綠色鬥篷。 這是她去年榮獲軍功，執政官獎勵中的一件，因為過於精致和毛茸茸，她一次也未穿。 “把這個穿上。”君玨將一件帶有兜帽的軍綠色鬥篷遞給阮薇，又取出一雙日常下雨穿的雨靴，遞過去。 阮薇此時緊抱著沒被收走的兩瓶水，驚喜地睜大雙眼。 “這些都給我的嗎？漂亮姐姐。” 君玨點頭，然後就見阮薇歡歡喜喜地將鬥篷和雨靴拿走，先是穿雨靴。 “好像大了一點。”阮薇喃喃自語，高興地踢踏兩步。 隨後穿軍綠色鬥篷，袖子沒穿進去，隻戴上帽子，鬥篷對她來說過長了，禮服一樣墜在地上。 阮薇用手將鬥篷提起，不忍心這麽漂亮溫暖的鬥篷沾灰。 穿上鬥篷後有一些熱，但並不影響她喜歡這件鬥篷。 君玨看著阮薇這麽高興，十分費解。 一雙雨靴和一件鬥篷而已，長度都不合適，看起來還有些別扭。 君玨從機甲艙內取出一把常用軍刀，在阮薇身邊蹲下。 仰頭說：“松手。” 阮薇乖乖松手，一副好奇模樣垂眸看著，想看她要做什麽。 君玨接住垂落下來的鬥篷，她第一次用軍刀做這種事，用之前，她拿紙巾將刀面擦拭了一遍，然後“嘩”一刀下去，綠色鬥篷便短了20公分，原本平整的邊緣變成了不規則花邊。 君玨手裡還拿著鬥篷的碎布邊，對自己這項陌生的技術並不看好，隻說：“將就著穿。” 思索片刻，又將剩下的碎布裁兩段，起身遞給阮薇，讓她自己塞雨靴裡。 阮薇接過照做，這下雨靴和鬥篷都合適了。 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悅，阮薇開心地轉了一圈，“謝謝漂亮姐姐，雨靴和鬥篷我都很喜歡。” 欣喜地瞧著她的臉色，阮薇忍不住又補了一句，“尤其是鬥篷，漂亮姐姐這麽一裁，更好看了。” “沒必要對我拍馬屁。”君玨知道自己的技術幾斤幾兩。 “我說的是真話！”阮薇急切解釋，“我好多年沒有這麽漂亮的衣服了。” 漂亮？ 君玨微微眯一下眼睛，寬大的鬥篷遮蓋下，露出阮薇一張染了灰塵的臉。 確實漂亮，是灰塵也擋不住的好看。 移開視線，她沒有跟阮薇繼續這個話題，隻道：“走。” 回聯邦，要去找最近的星艦通航處，如果她沒猜錯，軍隊開來的戰艦此刻也已經爆炸損毀。 她邁步向前，阮薇還沒反應過來，愣在原地。 回轉身，君玨淡淡看著阮薇，“不走？” 阮薇終於反應過來。 漂亮姐姐這是真的願意帶她一起走了！ 連忙追上前去。 軍綠色鬥篷在風中揚起，同灰綠色聯邦軍裝比肩前行。 作者有話說： 薇薇：腺體不能讓別人摸，漂亮姐姐應該不算別人吧(*._.*) (本章完)
